根據人權組織Article 19的年度《全球表達自由報告》（Global Expression Report），約42億人生活在面臨表達自由危機的39個國家，這意味全球53%的人口在表達觀點或汲取資訊時，可能導致監禁、迫害或其他形式的嚴重後果。

過去一年中，生活在無法自由表達意見、信仰與獲取資訊的人數急劇增加，創下本世紀新高，主要是因為印度在2023年的表達自由度評比中，滿分100分僅獲得19分，並在161個國家中排名123，陷入「危機」類別，而該國人口數超過十四億，約佔全球人口數的六分之一。

自2014年強硬派印度民族主義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上任以來，表達自由得分數暴跌35分，導致該國從「高度受限」類別跌入「危機」類別，也讓印度成為過去十年中，總體表達自由度下降最嚴重的國家之一。

而在此次評比中，除了印度之外，表達自由類別下降的國家還包含衣索比亞、厄瓜多、摩爾多瓦等。

Article 19執行長Quinn McKew認為本年度的《全球表達自由報告》敲響了民主的警鐘。「對言論自由的打擊是民主侵蝕的第一步，鑒於印度自稱為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禁聲的情況應該受到全球的關注。」

McKew說，在過去20年中，從未有這麼多人被剝奪開放社會的基本權利，如發表意見、從媒體上獲取資訊或是參與開放且自由的選舉等權利。「世界各地的領導人們以公共安全、國家安全或道德的名義在侵犯自由，逐步微調政策、收緊網路，直到沒有呼吸的空間。」

表達自由評比不僅限於新聞媒體，而是依據社會整體的表達自由，但McKew也提及，全球的新聞自由也備受影響，在過去一年中，有29個國家的新聞自由度下滑，僅12個國家提升。「在過去十年中，差距更加明顯，共有94個國家下降、29個國家有所進步。」

新聞自由被視為當權者鞏固權力的威脅，Quinn McKew進一步表示，莫迪及其側翼經常騷擾女性記者，強迫線上平台封鎖獨立媒體，甚至是關押批評政府的記者；阿根廷總統米雷伊（Javier Milei）則是勒令全國最大的新聞機構泰蘭國家通訊社（Telam）停業；而在突尼西亞，一波針對公民社會、政治反對派、國家批評者和媒體的逮捕行動中，多名記者被拘留。

「即使在歐盟，新聞自由也受到衝擊。」近期義大利總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更企圖將公共廣播公司RAI變成政府的喉舌，執政聯盟被指控審查與右翼立場不一致的議題。

英國是近年來表達自由受挫的非威權國家之一。自2000年以來，英國的表達自由得分從88分降至81分，整體下降了7分。McKew認為導致英國表達自由度下滑的原因包含「反覺醒運動」（war on woke）、《警察、犯罪、量刑和法院法》（The Police, Crime, Sentencing and Courts Act, PCSC）對抗議權利（a right to protest）的限制以及推動退出《歐洲人權公約》（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在新聞自由方面，McKew表示，持續監禁維基解密（WikiLeaks）創始人朱利安．阿桑奇（Julian Assange），對英國的新聞自由也是一種侮辱。此外，今年三月，伊朗國際記者Pouria Zeraati在倫敦遭到襲擊，反應出威權政府越趨大膽的打壓境外記者。McKew認為英國政府應正視這些威脅，並投入更多心力確保流亡海外的記者仍可視英國為避風港，持續在英國進行調查與報導。

不過McKew肯定英國的反SLAPP法案（anti-SLAPP bill）獲得政府支持並進入立法的過程是一個「積極正面」的發展。該法案旨在除去公開談論公共利益的人原本應承擔的法律責任，以避免寒蟬效應。McKew補充，「需要有更完整的措施來加強法案，確保它能夠保護記者免受惡意法律攻擊。」

除了印度，俄羅斯也被《全球表達自由報告》特別點名。在烏俄戰爭期間，政府持續壓制國內外的反對聲音，表達自由度大幅下降，迫使該國的數百名記者流亡，導致俄羅斯仍處於「危機」類別，且得分一再下降，從2022年的7分降至2023年的4分，排名148。

McKew表示，過去兩年，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不斷威脅和破壞那些在俄羅斯境外運作的個人或組織，同時透過指控國內的政治領袖為「極端主義」（extremism），或散布有關俄羅斯軍隊的「假新聞」（fake news），作為迫害反戰派的名義。「更大的問題是俄羅斯境外對民主的腐蝕性影響。」

今年五月中，格魯吉亞議會批准了「外國代理人」（foreign agent）法案，要求非政府組織和獨立媒體若超過20%的資金來自於外國捐助者，他們將受到司法部的監控，可能被迫分享敏感訊息，否則將面臨高達9,400美元的巨額罰款。俄羅斯在2012年生效的一項專制法案也有類似之處，此後就一直用該法案來鎮壓異議人士，格魯吉亞的法案即是直接借鑒了克里姆林宮的做法。

加薩戰爭的激化也成為了新聞自由的考驗。去年10月7日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瑪斯（Hamas）從加薩走廊越境突襲以色列開始，至少有105名記者和媒體工作者在衝突中喪生。根據保護記者委員會（Committee to Protect Journalists, CPJ）的數據，2023年全球記者75%的死亡原因為該戰爭。儘管以色列的表達自由仍處於「低度受限」的類別，其得分從2022年的74分降至2023年的69分，且是世界上第六大記者監禁國，共有17位記者入獄。

自10月7日以來，以色列嚴重打壓新聞自由，並阻礙獨立報導，外國媒體被限制進入加薩地區，難以獲得第一手的資料，進而客觀的產出關於衝突雙方與人權侵犯等資訊，由於半島電視台是唯一一家駐加薩的國際型媒體，才得以將以色列的致命轟炸和殺戮報導給全球觀眾。然而，五月初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下令關閉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在當地的辦事處，沒收攝影機、麥克風、電腦等設備，並停播該頻道的新聞內容、封鎖網站，試圖控制媒體對於戰爭的敘事方式。

儘管表達自由的整體趨勢惡化，但巴西卻逆勢而行。2019年前總統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當選後，表達自由曾一度跌入「受限」類別，但2022年波索納洛敗選後，巴西減少對記者的騷擾，評分也在一年中上升了26分，使該國重新進入「開放」類別。

參考資料

1. Reuters – 〈Argentine state news agency Telam shut after Milei threat〉
2. CNN – 〈‘Brutal stabbing’ of exiled Iranian journalist prompts counterterror investigation〉
3. BBC – 〈Georgia approves controversial ‘foreign agent’ law, sparking more protests〉
4. ARTICLE 19 – 〈Global Expression Report 2024〉
5. Guardian – 〈How will recent and future legislation affect the right to protest in the UK?〉
6. Al Jazeera – 〈Israel bans Al Jazeera: What does it mean and what happens next?〉
7. Voice of America – 〈Israel Ranks Among World’s Worst Jailers of Journalists, Report Finds〉
8. Press Gazette – 〈More than half world without freedom of expression as India falls into ‘crisis’, report〉
9. Guardian – 〈Rai journalists strike over ‘suffocating control’ by Meloni’s government〉
10. Voice of America – 〈UK appeal against US extradition for Julian Assange to begin〉
11. National Centre for Social Research – 〈‘Woke’ attitudes now more common in Britain, but ‘culture wars’ continue to divide〉

《卓越新聞電子報》為讀者報導新聞媒體最前線，我們追蹤所有重大新聞演講活動現場、探索新聞媒體浮動的疆界！

• 巴拉圭記者面臨司法威脅　婦女保護法律遭濫用成為審查工具
• 新聞自由需要更多制度性的支持
• 2024年世界新聞自由指數　超級選舉年政治干擾增加　亞太地區媒體環境惡化
• 威權復辟記者流亡人數倍增　新聞自由倒退走
• 克羅埃西亞的新吹哨人法案是否危害新聞自由？
• CPJ：中國2023年關押最多記者　以哈衝突引發新聞自由危機
• 新聞自由是否該由法律保障？歐盟推行《歐洲媒體自由法案》立法的大哉問
• 緬甸被徹底剝奪的新聞自由：報導颶風災害的記者遭軍政府判刑20年監禁
• 新聞自由之光照不到的黑暗　伊朗記者對抗極權政府的百年壕溝戰

主編：蔡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