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傳院Media Talks|孫窮理×胡慕情×劉昌德|記者獨立之路 荒蕪或盛開

2022 年 10 月 13 日 | 卓越新聞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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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祐慶|特約記者採訪報導

國立政治大學傳播學院研究暨發展中心主辦「政大傳院Media Talks」系列講座,以「記者獨立之路,荒蕪或盛開」為主軸,邀請《焦點事件》創辦人孫窮理、《鏡文學》文化組採訪主任胡慕情分享獨立記者的經驗談,以及在後臉書時代下,媒體的挑戰與發展,並由政大新聞系教授劉昌德老師擔任主持人,因應國內COVID-19本土疫情升溫,講座以線上方式舉行。

孫窮理:媒體要怎麼逃離臉書而不再依賴這個平台?

《焦點事件》創辦人孫窮理一開始提到,1997年自己開始創立《苦勞網》以來,這25年來對網際網路來說已經過了很多世代,獨立媒體也不斷在嘗試與修正錯誤,並遇到許多的困境與挑戰。

孫窮理說,近10年社群媒體快速發展,很多人掌握傳播管道,已不能用過去的形式生產報導,必須發掘更多東西。他說,媒體目前遇到的挑戰是,媒體發表了新的文章,讀者如何知道?以前有派報系統和自動推播系統RSS,只要有新文章就會推送到讀者面前,但現在進入網路時代,媒體為了提高文章曝光度,大多在臉書等社群媒體發布新聞,訊息變得又多又雜,加上同溫層效應和社群媒體的演算法,媒體必須思考如何因應

孫窮理分享媒體在臉書平台下所遇到的問題。(特約記者邱祐慶擷圖)
孫窮理分享媒體在臉書平台下所遇到的問題。(特約記者邱祐慶擷圖)

孫窮理也舉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以440億美元收購社群媒體twitter為例,馬斯克主張twitter不應該在平台上做言論審查。然而,特斯拉是生產電動車的,跟twitter不是競爭關係,加上先前美國前總統川普遭twitter永久禁用帳戶,很多人就對此懷疑馬斯克的政治立場。

對於獨立媒體來說要怎麼逃離臉書不再依賴這個平台?孫窮理說最大的困境是如何讓讀者知道你有新的內容出來。他說,要找新的平台很簡單,但生產內容的形式改變很大,轉換的過程中都是必須要慢慢去適應的,比如原本以文字和圖片為主要內容的媒體,做Podcast就必須從頭開始。

此外,關於社會運動的報導趨於零碎,獨立媒體則致力於「解釋性新聞」的產製,需要用到較長的篇幅、較多力氣來解釋某個議題。孫窮理以《焦點事件》為例,他說一開始《焦點事件》嘗試突破社運的侷限,希望透過各種方式來說明議題,例如利用影片結合動態圖的方式,取代傳統的文字呈現,讓閱聽人能更瞭解。

孫窮理表示,透過臉書傳播新聞已是困難重重,也牽涉到了媒體的生存問題,他呼籲媒體的思維和生產方式都要有所改變

胡慕情:記者不只要追求敘事模式,更要真實呈現新聞

《鏡文學》文化組採訪主任胡慕情過去任職於《台灣立報》、公共電視,後來成為自由記者,一直到目前的《鏡文學》,她分享這些經歷的所見所聞。她說自己想當記者的原因是想聽故事,胡慕情自謙說「自己除了文字,並沒有特別的專長」,她說不會稱自己是記者,而是寫字的人,而採訪的素材,也要考量當下的社會情境。

胡慕情分享過去擔任記者的經驗。(特約記者邱祐慶擷圖)
胡慕情分享過去擔任記者的經驗。(特約記者邱祐慶擷圖)

胡慕情說,新聞的5W1H是故事基本元素,新聞並非虛構的,而是一個不斷提問的過程:「我對什麼東西感興趣?為什麼這件事會讓我悲傷?」此外,胡慕情也很在意溝通的最大效益,要一直追問自己要說什麼話,思考如何把話說得更好,「當你對這件事夠清楚,才會累積出自己的觀點,否則寫出的報導就不會有生命力、不會喚起共鳴,更不可能達到溝通,沒有溝通,傳播這件事就是不存在。」

胡慕情指出,報導不是小說,有很嚴格的倫理界線,「我們應該呈現出最真實的社會病症,受訪者可能會說謊,記者就必須冷靜,並仔細檢視素材有無不實。」她也會思考如何說好一個故事,並用什麼樣的呈現方式會更好?

胡慕情分享《鏡文學》目前正在做的嘗試就是建立起讀者的信任度,不斷去思考溝通的最大效益,讓報導內容突破臉書演算法

最後線上觀眾有人提問到:科技環境的變化影響新聞工作,特別是平台本身決定小型媒體的生存和狀態,閱聽人已習慣輕薄短小的訊息,兩位分享人是如何回應或調整作法的?

觀眾在聊天室中分享自己的看法。(特約記者邱祐慶擷圖)
觀眾在聊天室中分享自己的看法。(特約記者邱祐慶擷圖)

胡慕情說,「對付注意力缺失就很辛苦,如何組織好一個東西且有觀點呈現是很困難的,以基層工作者來說,我們很難提出新的想像或解答。」她舉獨立媒體《報導者》為例,他們開始做Podcast不是新的創舉,而是找到一群菁英讀者、目標讀者,但群眾卻不夠大,「如果《報導者》可以做為典範,那我們要找到不同的目標讀者群,但又回到一個問題,誰去養這些內容生產者?

胡慕情認為,雖然很多讀者習慣輕薄短小訊息,但自己還是習慣長篇大論的文章,她也舉出目前正在做的:透過互動、閱聽眾比較習慣的模式去操作,雖然文章還是長文類型,但透過一個編輯的思考,讓這個文本可以切成不同的段落,然後在每個段落安插不同的媒介,讓讀者可以願意讀下去,這個編排是有順序、邏輯性且易消化的,如此以來可以吸引到不同的讀者群。

胡慕情說,如何找到新的媒介,不能只是新穎好玩,必須要有意義的,「過去不做圖表的呈現是因為自己作為一個閱讀圖表資訊有困難的讀者,已經習慣文字了,為什麼要再去看圖表呢?五分鐘可以讀完的報導,為什麼要再花半小時去聽Podcast呢?」不同的媒介牽涉到的是內容產製本身的限制,在這樣的限制下還是可以做出不同的排列或嘗試。獨立媒體未來的路究竟是荒蕪,還是盛開?對胡慕情來說,至今仍是未解之謎

孫窮理補充說,敘事模式是跟組織的經營和生存綁在一起的,他認為資訊的確必須是輕薄短小才能傳播的,但現在世界發生的事很複雜,例如能源轉型,《焦點事件》就花了3、4年的時間,做各種討論,最近則是處理烏克蘭戰爭,烏東、北約和俄羅斯的糾纏,孫窮理認為「大議題不能用簡單的方式去理解,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可能不再是過去媒體那種追求點閱和按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