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媒體2024年裁撤約4000個職缺　新聞業越來越大的經營壓力

2025 年 03 月 26 日 | 卓越新聞電子報

陳曦｜特約記者編譯報導

從網路時代到如今的人工智慧AI時代，傳統媒體面對資訊爆炸、閱聽眾注意力下降且分眾愈趨明顯等等的衝擊，其面臨的經營壓力也越來越龐大，這意味著新聞媒體機構年復一年大力削減營運成本，當中自然包括減少新聞職缺——2025年，這個趨勢在新聞媒體行業處境未有明顯改善的情勢之下，恐怕也將持續。

回看2024年，根據市場調研機構EMARKETER的數據，英國和美國全年裁減了約4000個新聞職缺，各家媒體的日子普遍不好過，例如舉世知名的重量級媒體《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2024年虧損了1億美元，選擇裁員4%，另外網路原生經營的Vox Media集團和《哈芬登郵報》（The Huffington Post）也實施了大幅裁員。

新聞媒體的經營壓力每下愈況

《華盛頓郵報》虧損的例子，足以相當程度地說明傳統媒體如今所面臨的種種壓力，包括政治層面、訂閱戶減少、財物損失持續擴大、多元經營的努力仍遠不足以創造新的收入和客群來彌補虧損等等，以《華盛頓郵報》而言，具體情況包括：

在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華盛頓郵報》揚棄1976年以來，編輯室透過社論公開表達支持哪位候選人的傳統，拒絕表態民主黨候選人賀錦麗（Kamala Harris），導致了訂閱戶減少25萬人——《華盛頓郵報》是傳統左派媒體，通常支持民主黨候選人，拒絕表態之舉引發員工抗議、讀者不滿。

《華盛頓郵報》老闆、富豪貝佐斯（Jeff Bezos）更被質疑是想以此向聲勢高漲的另一名候選人，也就是現任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示好（貝佐斯自然予以否認，而他所聲稱的理由，是為了在媒體信任度不斷下降的現況當中維護《華盛頓郵報》的聲譽）。

在此之前，《華盛頓郵報》的財務報表數字已經不好看，2023年該報全年的總財務損失是7700萬美元，2024年情況繼續惡化來到1億美元，而《華盛頓郵報》想要嘗試進行的多元化經營，相較於另一美國老牌權威媒體《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透過收購《大西洋雜誌》（The Athletic）和線上拼字遊戲Wordle，成功開拓新市場的成果相比，其努力又不見明顯成效。

《華盛頓郵報》的情形只是冰山一角，其他規模不比《華盛頓郵報》的新聞媒體，也正在經歷著類似的經營壓力，如前述《哈芬登郵報》已裁員22%，影響約30個職位；Vox Media持續削減旗下《Thrillist》、《Eater》和《Pop Sugar》等媒體的員工。

政治挑戰、廣告挑戰、成本挑戰

廣泛裁員的情況，反映了新聞媒體機構面臨的結構性經營挑戰。川普上台後，由於他對大部分媒體（除了《福斯新聞》之外）人盡皆知的不友善態度，還有大量在社群媒體上發布重要政策的風格（過去是在Twitter上，現在是在他自己推出的社群平台Truth Social），傳統、正規媒體在政治新聞的參與度下降、社群平台上的自媒體又強勢崛起分眾，導致許多新聞媒體的訂閱用戶群和收入減少。

在過去新聞媒體相當仰賴的廣告收入上，又面臨來自廣告技術政策變化和品牌安全問題的壓力——除了新聞媒體本身對於什麼樣的廣告可以接、什麼樣的廣告不接，或許有著品牌形象、品牌價值的特殊考量之外，巨型網路平台吞掉大部分的廣告利益也是一大影響媒體機構盈利能力的因素。

另外，儘管如今各家媒體機構的新聞編輯室規模已經縮小，但由於其收入萎縮、商業模式無法提供穩定且成長的營收，根本的困境未有解決，通膨的腳步卻又從未稍許停頓，內容製作成本仍在上升。

為了應對這一情況，許多新聞媒體機構正在探索收入多元化，例如Vox Media就將目光放在實體活動和智慧財產權開發，包括參加2025年的SXSW音樂節，擴大知名度與經營面向。

過去多年的事實也早已證明了，傳統的廣告和訂閱模式對於維持新聞媒體機構的生存來說，不太可靠，傳統媒體的轉型勢在必行。

然而成功的轉型，需要在困難時期進行大量投資，這無疑是一項艱鉅的任務，尤其是對財務普遍正在面臨挑戰的新聞媒體行業來說——更廣泛來看，其實不只新聞媒體，廣義的傳播產業都陷入挑戰。單就英美新聞媒體在2024年的職缺減少數字，是4000個職位，而根據位於芝加哥的就業市場追蹤公司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提供的數字，若納入了廣播、電影、電視、串流媒體等等領域與新聞業一起計算，則2024年減少掉的工作機會將近1萬5000個。

裁掉的工作機會

雖然關注新聞產業動態的英媒《新聞公報》（Press Gazette）提出分析，指出2024年英國和美國新聞媒體業的裁員人數，其實比前一年的2023年減少一半——2024年，報紙、新聞廣播和數位媒體企業公開宣布或報導了至少3875個職缺的裁員計畫，雖然數字不小，但相較之下，2023年英國和北美裁減的新聞業職缺是至少8000個。

《新聞公報》還統計了2024年各季度的裁員人數，當中最大的一波裁員發生在第一季度，裁掉了1576人，隨後在第二季度放緩，裁員數減少到300人，然後在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又回升，裁員人數分別是887人和1112人。

但2024年的職缺裁撤數字比2023年腰斬此事，目前尚不能說明新聞媒體業的不景氣寒冬是否出現轉機，要將其視為「捲土重來」或「東山再起」都是相當不明智的——整體而言，以廣義的傳播產業來計算，2023-24年間流失的產業職缺，是2021-22年間流失職缺數量的4倍多。

單看英美新聞業裁撤人數，單是2024年第一季的裁員數，就比2022年英國、美國、加上愛爾蘭全年裁掉的新聞編輯室職位（至少裁掉了1391個）要多。

2024年進行裁員的英美新聞媒體眾多，約四分之三的裁撤發生在美國，包括《美聯社》（2024年宣布裁員8%，裁掉的大部分職位在美國）；美國的西語電視網《Televisa Univision》也在2024年1月先裁減了約200個工作職位、後續進一步裁掉更多員工；美國老牌媒體企業斯克里普斯公司（Scripps Company）在2024年9月關掉了有線電視新聞的業務；而最大一波裁員發生在美國數位新聞新創公司The Messenger，該公司在2024年1月倒閉，影響到約300個工作職位。

2024年進行多次裁員的美國媒體機構還有《時代》雜誌（Times）、Bustle Digital Group、《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裁撤至少三波，第一波8人、第二波11人、第三波20人）和網路媒體《Now This》等等。

在英國，裁員規模最大的是倫敦的《標準晚報》（Evening Standard），該報決定停止發行日報，改成只在週四出版，共裁員150人。英國廣播公司BBC同樣進行了裁員，而且是兩輪裁員計劃——9月份BBC宣布計畫裁減多達115個編輯和製作職位；一個月後，BBC新聞部又提議裁減185個工作職位、另新增55個新職缺，淨減少130個職位。

未來預測

在難以樂觀的情勢下，市場調研機構EMARKETER提出了分析，指出英美新聞媒體的裁員雖有部分是週期性的，但大體情況表明了需要進行結構性產業變革的核心挑戰。

EMARKETER進一步預測，2025年美國報紙印刷廣告支出將下降 13%，未來3年也會持續下降，下降幅度在兩位數以上。數位廣告的支出則會成長，但增幅預估約1.3%，遠不足以抵銷實體印刷廣告支出的下滑。

在廣告的部分之外，儘管大多數人支持為新聞媒體機構應該獲得為AI提供訓練資料的報酬，但能不能真的拿到這底收入，端看個別媒體議價能力，並非所有媒體都獲得了此類報酬。

儘管廣告商表示，用廣告費支持新聞機構對許多廣告商來說很重要，但新聞媒體機構不能滿足於現狀並依賴這種支持。相反，新聞媒體機構仍然必須繼續設法控制成本、進行策略創新並實現收入來源多樣化，以找到永續發展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