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傳院Media Talks|鄒景雯X郭力昕|台灣主權獨立、外省第二代?與媒體的角色

邱祐慶|特約記者採訪報導
國立政治大學傳播學院研究暨發展中心主辦「政大傳院Media Talks」系列講座在政大新聞館一樓展演廳舉行,盼透過觀點、思考交會與沙龍形式,重建媒體議題的公共性、從業者的專業主義及傳播教育對媒體現場的關切。
2022年春夏第一場活動,以「台灣主權獨立、外省第二代?與媒體的角色」為座談主軸,邀請《自由時報》總編輯鄒景雯擔任主講人、政大傳播學院院長郭力昕擔任對談人,一起討論統獨問題與兩岸關係,以及媒體在這些議題中扮演的角色。
《自由時報》總編輯鄒景雯和政大傳播學院院長郭力昕談論「台灣主權獨立、外省第二代?與媒體的角色」。(邱祐慶攝)
鄒景雯:台灣是不是一個國家?外省人不能主張台灣獨立嗎?
首先,鄒景雯以「這裡是不是一個國家?」的問題來問底下的聽眾,她說明這個問題涉及了對國家的認同,並提到國際法上的承認可分為兩種說法,分別是「宣示說」以及「構成說」。
關於宣示說,支持的學者認為各國對於宣布成立新國家的實體所做出的承認,是在確認其國家地位,承認本身只具有政治上的意義,體現的是各國自身的利益和判斷,並非構成國家地位的一部分。
至於在構成說,學者認為「承認」是構成國家地位成立的要素之一,不可或缺,鄒景雯提到,目前採取宣示說的立場可說是主流想法。
鄒景雯接著提出第二個問題:「這裡叫什麼?」,她指出,台灣是俗名,中華民國則是學名,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現在的名字是中華民國。
第三個問題是:「這是現狀,還是目標?」,鄒景雯提到,這是一個動態的既成現狀,由所有人決定。台灣是獨立自主的現狀,是按照自己的意志來做選擇,不受其他人干擾。
鄒景雯認為,媒體的角色就是「秉於事實,做好本分」,做好本分不只是媒體的本分,更是公民的、國民的本分,她也舉《自由時報》的各個標題,證明自家報紙沒有所謂外界認為的台獨立場,只是呈現事實而已。
她緊接著談到關於外省第二代的問題,她表示,「為什麼我是一個外省第二代,這樣的思考是由漢本位(一種民族主義思想,目的是建立民族本位及建立國家)嗎?」她說明「外省人」這個名詞是有學術概念的,大概是講述1949年(民國38年)之後的這段期間,不管是各種原因來到台灣族群的下一代,她也舉高金素梅(出身台中的原住民立委)和陸軍司令徐衍璞(國軍史上第一位具有原住民血統的陸軍二級上將)為例。
鄒景雯提到,關於自己是誰?她經歷了一段自我尋找的過程。她父親為外省人,母親為本省人,外祖父是閩南人,外祖母是平埔族(分布在苗栗一代的道卡斯族),所以她有二分之一外省血統,四分之一閩南血統,四分之一平埔血統。鄒景雯接著問同學:「身分認定等同於血統嗎?像我這麼複雜的血統,如何認定呢?」她認為「外省第二代」這個名詞不足以形容她這個人,或許也可以說她是平埔族的第n代。
她接著問:「是否存在民族國家這樣的事實?我們都知道,民族國家是理想型,設想同樣文化、同樣語言、共同建構的國家,是早期理想型概念,但檢視世界上主要國家,這個概念到底存不存在,我認為它不存在,即使存在,也是一個非常小的國家。最好的反證是,非洲裔黑人在美國的待遇和中國民族主義。」
鄒景雯指出,「外省二代不能主張台獨嗎?相對於民族或民族國家,我更偏向台灣住民的概念:一切以民為本,之後才會談到族群的問題,對於台灣住民來說,這是一個成長性的概念。」住民會產生一個重要的力量,接著才有自決,也就是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非住民的話就沒有這個權利,之後才會構成所謂「民主」的概念。
為什麼會有外省人這個族群?鄒景雯表示,1949年國民政府遷台,當時可以選擇離開或是留著,就已經做了第一次決定。她以自己父親為例,當時父親為什麼要來台灣,就是因為他反對共產主義,這都是自由選擇的過程,直到2022年的今天,每一天都可以進行新的選擇,是完全自由的,她說:「當父親做出決定後,認識我母親,我在這個土地上是在台第一代」,鄒景雯也好奇為何像她這樣的角色,會成為必須被追究的標籤?
郭力昕:台灣必須務實,避免集體災難
接著郭力昕也分享自己以前對於統獨議題的經驗和看法,他問到「作為一個媒體,作為一個守門人,怎麼看待綠營媒體和藍營媒體?」對於統獨議題的處理方式,郭力昕說自己是務實主義者,他指出台灣必須務實,避免集體的災難,如果是大國,就可以有所堅持,但如果是小國就必須務實,他自己是反對跟中國政治上統一,反對大一統是原則,大一統會扼殺文化異質性,認為國家分裂越多越好,大家和平共處,就能有一個可以和談的機制。郭力昕認為,台灣實質上獨立,中國無法在任何制度上插手,他認為務實的態度很好,目前維持現狀是真的,而非嘴巴上的維持現狀。
郭力昕接著也向鄒景雯提出問題:如何評估目前台海兩岸的問題?看到烏克蘭現在的處境,再看看歐盟和北約的處理方式,可以說是不完全可靠,在台海兩岸問題上,民進黨政府為何會對美國支持台灣沾沾自喜,綠營媒體在慶祝,藍營媒體也不得不報導,從對政治的理解,如何看待?應跟著執政黨,還是跟著美國,媒體需要評估嗎?
鄒景雯則回應,外省第二代的困境有些是原生的、有些是新生的,新生的困境就是指生存的問題,是操控在安全上,以及是否會引起戰亂的思考脈絡,她說對台灣人的概念是住民、非血統,凡是在這塊土地的人,不管什麼血統,認為台灣人概念的建構其實還有待努力,是個團結的概念,她認為台灣人的概念必須不斷追尋。
「從在台灣出生到現在,這個時刻是我前所未見的,是一個歷史的時刻,最大的轉向就是台灣被世界看見。」但她強調不要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到現在。
不管美國、中國或俄羅斯,形成一種戰略競爭,不管在哪一方,事實擺在眼前:中國在崛起,不管事軍武還是經濟,這樣某種的崛起引發美國的緊張或是想要與之平衡,在新的局勢當中,認同小國需要找尋利於自己的生存,台灣要生存發展,就是要活得比獨裁政權更久,如何活得更久?在這塊土地上有不同方法,都可以聆聽,不要相信美國、致力改善兩岸關係。
鄒景雯說,她更在意這個過程中,台灣有絕佳的機會,過去台灣跟泰國搞不清楚,到今天台灣成為世界舞台中心的一員,國際化絕對是台灣未來重要發展路徑,為何不掌握這個機會呢?
現場聽眾向鄒景雯提問,「關於獨立的議題,有人區別華獨和台獨,你是怎麼看待這個差異的?或者這樣的區分是有意義的嗎?」
鄒景雯回應,這個時間點的所有人大家要認知到,現狀是經過很多衝撞和犧牲換來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樣的現狀或許不夠美好,但年輕人必須知道過去,才會找出未來要往哪裡去,思考什麼是要珍惜的。
郭力昕也補充道,不論媒體的政治主張是什麼,應一起監督社會,看看烏克蘭,思考台灣是否經得起砲火?如果無法承受,那該怎麼做?郭力昕強調,台灣必須走國際的路線,但不要招惹戰爭。
鄒景雯說,媒體的天職是站在權力的對立面,這是根深蒂固的價值,否則就不足以存在,她說台灣最好的就是多元,不乏批判的聲音。她說:「《自由時報》呈現另一種聲音,我們很在意社會的回饋,並致力於中間路線,思考絕大多數人想要看的,強調絕不會走向光譜邊緣的路線。」
聽眾向鄒景雯問到:「如何看待網軍?」她回答:「網路新聞是新的領域,目前《自由時報》正積極發展新媒體,學習數位轉型,各媒體都在蛻變過程中。」至於如何看待網軍,她說網軍不是傳統新聞人,而是一種政治操作工具,看PTT或Dcard是一種墮落,一旦投入新聞工作,必須了解到第一手消息的重要性,報導的內容要秉於事實,不是為某個政黨服務,對待網軍的存在,必須追溯到是誰在養網軍?
鄒景雯回應,網軍會劣質化傳播環境、動搖新聞人的信念,將會侵蝕既有新聞人固守的基地,她不相信這是長期過程,過一段時間網軍就會消滅,「我認為應堅守自己的價值與信仰。」
郭力昕最後總結,作為一個新聞人,不能只會傳播領域的技能,要有屬於自己的專業知識,例如:法律、教育或財經等,懂得堅守專業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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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蔡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