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美國新聞業裁員概況
朱弘川｜特約記者編譯報導
重點摘要
- 從2020年3月至2021年8月，全美至少6,154名新聞工作人員被解僱，其中包括編輯和非編輯人員。
- 在新冠疫情期間，至少有100家美國新聞機構關閉，其中14家已恢復營運，另有42家媒體被其他出版商收購，被淘汰數量達到128家。
- 許多地方新聞媒體難以生存，營收下滑，員工人數大幅減少。
- 雖然聯邦政府工資保障計劃（PPP）和來自科技業的救助基金減輕了疫情對新聞機構的影響，但也僅僅是舒緩了裁員的速度。
- 少數新聞機構正從財務的泥沼中逃出，目前看來甚至比疫情之前還要好。
新冠疫情導致媒體業的倒閉潮
2020年3月，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陶氏數位新聞中心（The Tow Center for Digital Journalism）便著手收集全美新聞機構的裁員情況。同年秋天，集結5800筆資料的即時互動地圖就此完成。
美國新聞機構裁員情況互動地圖
在新冠疫情肆虐美國近兩年後，從2020年3月至2021年8月，至少有343家新聞媒體共6,154名新聞工作者遭到解雇，另外還有35家新聞媒體進行了組織瘦身。
媒體業的裁員不單單僅是勞動力的重整，特別是廣告和業務部門縮編，以及編輯團隊在報導全球疫情下的超時工作，無一不讓媒體勞動條件比過往還惡劣。
許多新聞機構則在逆境找到新的出路，例如設立獨立的新聞基金、開始實施會員訂閱模式，以及推出新的電子報，或更能吸引讀者互動的網站。
儘管如此，根據陶氏數位新聞中心統計，自2020年3月以來，至少100間新聞機構關閉，其中僅14間以不同樣貌捲土重來，另有42間被其他出版商收購，被淘汰新聞機構總數達到128家。
媒體職缺緊縮，勞動條件惡化
由於美國面臨嚴重的經濟不確定性，以平面廣告收入為主傳統新聞媒體自然首當其沖；與此同時，因為對疫情資訊的渴望，帶動了媒體會員訂閱機制成長，但仍無法直接彌補財務缺口。
疫情期間，新聞媒體的實習也被迫暫停，其中包括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華盛頓雜誌》（ Washingtonian Magazine）和《紐約每日新聞》（New York Daily News）等，這讓許多年輕記者的職涯初期令人擔憂。
許多媒體改以獨立記者或自由工作者等等的特約人員（freelancers ），取代了正職員工。舉例來說，俄亥俄州的紙媒《克利夫蘭現場》（Cleveland scene），在2020年3月解僱的五名員工中，其中兩名後來復職，分別擔任編輯和銷售業務，但也改為特約編制，而不再有全職保障；高爾夫頻道（Golf Channel）因組織整併於2020年6月進行裁員，部份員工被迫要競爭重組後的新職位。
雖然許多媒體表示已恢復全職招聘，甚至新增更多職缺，但由於工作流程整合，遇缺不補的情況仍未停歇。
政府和科技巨擘對新聞業的救助
美國聯邦政府適時推出工資保障計劃（PPP），向許多小型企業提供貸款以支付員工工資等費用，此舉也助許多地方型媒體維持生計。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調查，從2020年3月至8月，將近2千8百家媒體共4萬名員工獲得補助。例如愛達荷州的當地報紙《沙點讀者》（Sandpoint Reader），因疫情爆發造成廣告收入銳減，但因為PPP的援助，而暫停裁員計劃；伊利諾州歷史悠久的《新聞公報》（News-Gazette）也在2020年4月收到聯邦貸款後，回聘了先前被解僱的體育記者和編輯。
聯邦政府的貸款雖減輕了疫情對新聞業的影響，但效果仍有限。據陶氏數位新聞中心的調查，喬治亞州紙媒《亨利先驅報》（Henry Daily Herald）一名被解雇的記者，受惠這筆救助金於2020年5月復職，但也在同年7月因資金短缺被二次解雇。這項救助計畫於2021年5月31日正式結束。
兩大科技巨擘Facebook和Google也不落人後。Facebook於2020年4月7日發布地方新聞資助計劃（Local News Relief Fund Grant Program）和社區網絡援助計劃（Community Network Grant Program）；Google新聞實驗室也成立了自己的急難救助基金（Journalism Emergency Relief Fund）。
雖然Facebook和Google向近7千個地方新聞媒體和事實查核計劃投入2.62億美元，但也加深了新聞業對科技平台的依賴。
新聞機構逆勢增長
過去數十年，新聞業為了可持續的營銷模式無不洨盡腦汁，新冠疫情的確重創了新聞業，但也激發某種生存意志，一些新聞機構甚至迎來另一個春天。
由於收入來源多樣化以及對基金會和個人捐贈依賴，讓獨立和非營利新聞機構能夠從容度過危機。相關資料顯示，過去五年至少有266家獨立的數位新聞媒體成立；而2008年以來，每年都有十幾家非營利新聞媒體成立。最近，在俄亥俄州當地便募籌集了近600萬美元，用於明年克利夫蘭當地非營利媒體設立。
根據非營利新聞研究所（Institute for Nonprofit News）最新報告指出，2020年非營利新聞組織的人員編制保持穩定，甚至還有所擴大，總就業人數較2019年增加了約17%。
一些全國性新聞媒體，為了提高生產力也開始進行組織瘦身。2020年9月下旬，CNN關閉了2015年才推出的短影音服務「Great Big Story」；2021年2月，CNN母公司華納媒體裁撤旗下企業數百名員工。諷刺的是，CNN正為即將在2022年春季推出的串流影音服務CNN+做準備，打算招聘200多名員工，這也是CNN自1980年成立以來最大規模的人員招聘。（編按：CNN+新聞串流服務在營運滿月之後，亦傳出於2022年4月30 日正式停止營運。）
此外，許多地方和區域媒體，則在疫情下緩步前行。密蘇里州聖路易斯的《河濱時報》（Riverfront Times）儘管在2020年3月解雇7名員工，但預計今年結束前，將擴增現有的編輯團隊；獲普利茲獎殊榮的《堪薩斯城之星》（Kansas City Star）於2021年8月宣布將調查新聞團隊擴增一倍，一口氣增加12名記者；全美最大報業集團Gannett從 2020 年4月到11月解雇至少110名新聞工作人員，但相關跡象顯示，許多密蘇里州Gannett旗下的地方媒體，已重新回到地方經營者懷抱，並打算增加人員編制來提供更高質量的新聞。
影響層面複雜以致裁員規模難以量化
要衡量新冠疫情對美國新聞業的衝擊是艱鉅的任務，因為市場規模、商業模式和所有權結構等各種因素以不均衡的方式滲透了媒體機構。
雖然一些新聞媒體的利潤微薄，另一些則關門大吉，但也有些新聞機構正從泥沼中爬出，不僅後勢看漲也有相當的未來性。
考慮到以上因素，陶氏數位新聞中心編製了一份清單，能快速理解美國媒體裁員情形。
媒體裁員清單（礙於篇幅，僅節錄部份媒體）
2020年3月
- 《新聞公報》（News-Gazette）： 2人
2020年3月19日，新聞公報解雇了1名體育記者和1名助理編輯，但約四個星期後，這兩名員工都被重新聘用了。
2020年4月
- 《運動畫刊》（Sports Illustrated）：7人
據《華盛頓郵報報導》，《運動畫刊》資遣了6%的員工，其中一名是業務人員，和另外6名編輯人員。 - 《波士頓先驅報》（Boston Herald）：6人
2020年4月2日，貴為全美最古老報紙之一的《波士頓先驅報》，至少有6名員工被解僱，其中3名來自體育部門和兩名專欄作家。 - 《丹佛郵報》（The Denver Post）：13人
共獲得9座普利茲獎的《丹佛郵報》於2020年4月3日解雇13 名員工，其中包括4 名新聞編採人員、3名助理編輯和1名編輯助理。幸運的是，沒有線上記者受到裁員的影響。 - 《財星》（Fortune）：35人
美國商業雜誌《財星》於2020年4月在全球各部門裁員35人，約佔員工總數的10%。 - BuzzFeed：8人
網路媒體Buzzfeed於2020年4月15日停止旗下每日廣播節目「AM to DM」的制作，因為節目幕後出資者Twitter退出。 - 《紐約郵報》（New York Post）：20人
2020年4月29日，《紐約郵報》解僱約20名員工，並暫停所有招聘，以及取消了大部分特約寫手的預算。 - 《波士頓環球報》（The Boston Globe）： 2+ 人
據該媒體工會的說法，至少兩名業務人員遭到資遣，新聞部則相安無事。
2020年5月
- 《石英財經網》（Quartz）：80人
網媒《石英財經網》執行長Zach Seward於2020年5月中向員工發送了一封電子郵件，宣布將裁員80人。 - 《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90人
2020年5月15日約有90名員工（佔雜誌員工總數7%）被解僱，但沒有編輯人員。裁員部門的主要是公關活動、客戶解決方案和市場等部門。 - 《Vice》：155人
網路媒體《VICE》執行長Nancy Dubuc於2020年5月15日宣佈，因為新冠疫情緣故，美國本土共55名員工被資遣，全球事業體則有100多名員工遭波及。 - The Weather Company：數十人
IBM旗下的天氣預報公司The Weather Company裁撤Weather Underground 和 Weather.com兩個部門數十個職位，並於2020年5月21日關閉官方部落格 「Category Six」 。 - CBS NEWS：50人
CBS新聞網在2020月5月27日員工會議上 解雇了50名員工，佔全體員工約10%。 - 《花花公子》（Play Boy）：25人
成人雜誌《花花公子》於 2020年5月28日解雇了25名員工，大部份為編輯人員。目前該雜誌也停止發行印刷版，僅提供數位版。 - 微軟新聞中心（Microsoft News）: 50人
2020年5月30日，微軟新聞中心宣佈裁撤美國本土大約50個職位，其中幾十人為編輯部的員工。
2020年6月
- 美國職棒大聯盟官網mlb.com：20人
美國職棒大聯盟官網《mlb.com》共20名員工於2020年4月1日因疫情爆發而被迫休假，同年6月1日遭到正式解僱。
2020年7月
- McClatchy：84人
2020年4月，報業集團McClatchy旗下30家報紙共115名員工因疫情被迫休假，其中84人在7月被解僱，其餘31名員工中只有25人決定回復原職。 - Vox Media：72人
數位媒體公司Vox，於2020年7月16日資遣72名員工，佔全體員工的6%。據CNN 報導，其中多數遭資遣員工早在3個多月前便被迫開始休假。 - Buzzfeed：50人
2020年5月，網路新聞媒體Buzzfeed被迫休假的74名員工中，有50人於同年7月23日遭到解僱，佔其全美員工近6%。
2020年8月
- NBC環球：81人
從2020年8月3日開始，NBC環球對旗下體育和有線頻道、廣播、電影製片廠和主題樂園進行一系列裁員，約3萬5千名全職員工遭到資遣，佔總體員工人數近10%。據《華爾街日報》報導，NBC環球在2020年第二季的營收下滑了25%。 - 《Bleacher Report》：10人
體育網媒《Bleacher Report》關閉了長篇報導業務《B/R Mag》，並於2020年8月24日解雇10名編輯人員，包括主編Ben Osborne、2名專欄作家，1名資深編輯、副總編輯和5名記者。
2020年9月
- 福斯新聞頻道（Fox News）：270人
福斯新聞於2020年9月16日解雇270名員工，佔全體員工的3%，但沒有任何電視或廣播「直播部門」（on-air）員工受到影響。 - Meredith Corporation：180人
美國最大雜誌出版商Meredith於2020年9月17日解雇180名地方和全國事業體的員工。2021年10月，數位媒體公司Dotdash以27億美元收購Meredith。
2020年10月
- 《費城訊問報》（The Philadelphia Inquirer）：5人
據費城媒體從業者工會（NewsGuild of Greater Philadelphia）的資訊，《費城訊問報》在2020年10月中旬解雇了5人，並向所有員工提供合約買斷，至少有兩名員工接受。
2020 年 11 月
- 《ESPN》：300人
2020年11月6日，華特迪士尼旗下的體育媒體ESPN裁員300人，約佔其全球員工總數的6%，但也同時對外招聘200個職位。
2020 年 12 月
- 華特迪士尼（Walt Disney Company）：45人以上
2020年9月，迪士尼預計將裁撤2萬8千多名員工，其中大部分為主題樂園部門。直到2020年11月，預估裁員人數增加至3萬2千人；2020年12月3日，裁員計畫延燒至全公司各部門。根據網路媒體《Wrap》報導，迪士尼約有1千3百名新聞部門員工遭到資遣。 - 美國廣播公司（ABC News）：7人
美國廣播公司於2020年12月3日資遣了新聞部部份員工，受影響的包括三名記者、三名執行製作人和知名脫口秀節目「THE VIEW」的執行製作。 - 《國家地理雜誌》（National Geographic）：1人
隸屬於迪士尼旗下的《國家地理雜誌》，於2020年12月3日解雇一名影音製作人。
2021年2月
- 《彭博社》（Bloomberg News）：90人
以財經新聞起家的《彭博社》，於2021年2月11日在全球裁撤了90個職位，其中以編輯人員為最大宗。《彭博社》總編輯John Micklethwait在宣布裁員的備忘錄表示，希望在2021年結束時，員工規模能回到疫情前的景況。 - 華納媒體集團（WarnerMedia）：253人
旗下擁有CNN和Bleacher Report等29家媒體品牌的華納媒體，2021年2月20日解雇紐約15家子公司共253名員工。
2021年3月
- 辛克萊廣播集團（Sinclair Broadcasting Group）：460人
全美擁有186家電視台，僅次於Nexstar Media Group的第二大電視營運商辛克萊，於2021年3月初縮減員工規模約5%。 - NBC環球：130人
根據《Digital News Daily》報導，自今年年初以來，至少130名員工被解僱，其中約50位在2月初便已離職。被解雇的員工大多來自傳統電視部門。 - 《哈芬登郵報》（Huffpost）：47人
2021年3月9日，《哈芬登郵報》裁員達25%，共47名員工被解僱，其中包括8名管理階層和33名工會成員；另外，位於加拿大的分公司也在四月份關閉。哈芬登郵報在裁員前三周就被網路媒體Buzzfeed收購， 2020年全年虧損近2千萬美元。
2021年6月
- 《紐約每日新聞》（New York Daily News）：4人
該報的暑期實習計劃在母企業Tribune Publishing被對沖基金Alden Global Capital 收購後取消，至少4位新進年輕記者的合約受影響。
2021年8月
- Vice Media Group：18人
2021年8月26日，Vice繼2020年5月裁員155名員工後，此次解雇了18名全職員工，並中止了與Vice和Refinery29兩家媒體特約寫手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