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公共電視第一頻道週一晚間十點有個帶狀節目,內容類似重返犯罪現場,但是不是影集也不是戲劇,而是每週真實案例,透過電視節目鼓勵民眾一同打擊犯罪。

  過去在台灣,「警力有限、民力無窮」常常的說法常見,但實際生活中除少數守望相助以外,在都市化社會怎能期待人人冒險管閒事都來當警察的耳目呢?可是荷蘭公共電視製播的這個節目把犯罪偵防帶進新的境界。節目有主持人,與發生刑案的分局人員棚內對談,把有利破案的資訊適度的公佈給大眾,透過電視製作專業技巧把資訊介紹呈現的流暢,有吸引力也有助打擊犯罪。

  節目通常會選擇有待大眾協助的案子,先像新聞介紹案情,然後播出蒐證錄影帶。如果蒐證錄影帶不足以還原整個犯罪過程,就會以演出的方式彌補。這和為了吸引觀眾而誇大渲染的戲劇不同,而是為了在有證人與被害人陳述的說詞和警方的過濾之下來補強影像,讓觀眾對案情有更完整的了解。而其製播目的是為了加速破案而不是為了使節目更吸引收視率。然而,因為製作時把犯罪過程建構的比較完整,是根據證據建構的,滿足了觀眾的好奇心,也增加收視率。

  上節目討論的警官們都是著警察制服,他們並不羞愧自己的轄區發生刑案,他們有非常清楚的表達能力去解釋和對談,而訪談的主持人也不是按著警察局的需要和面子來套招,這不是警察局的置入行銷專案,而是公共媒體發揮公共價值的一種節目製作選擇。

  至於怎樣作節目達到加速破案防治犯罪而不會增加學習犯罪的效果,是可以討論的。但討論的前提不是為了怕NCC來查辦等等這樣消極,而是在清楚公共媒體的責任與使命的前提下把節目調整到最佳品質。如果NCC或哪位專家對節目有意見,當可視為很好的外部監督而不是指責。假如製作者自己非常清楚製作理念又有專業知識就比較禁得起考驗。假如製作者只是援引商業台吸引收視的手法,用這種思維來做節目,當然容易在引起爭議時站不住腳。

  為了使節目中某些案情的說明能夠更流暢詳盡和夠吸引力(有吸引力才有加強合力破案的效果),部份刑案還會請警察到犯罪現場轉場說明。說明的警察其姿態和表達流暢完全是專業主播的架式,但是他們還是穿著警察制服。這種解釋很有自信很有尊嚴也非常清楚。以台灣現在新一代的警察人員來說,要培養這種上媒體的人才應該不會非常困難,也讓人對警察耳目一新,見警率提昇(比消防隊用猛男秀來行銷形象,其效果可能更持久有力)。

  節目一次可以有五個六個案件,有的篇幅較短,把重點和破案需求說出來,有的比較長,因為除了破案需要,也讓觀眾對於預防犯罪有更好的準備。例如一個銀樓的搶案,節目把歹徒採取什麼時機接近銀樓,怎樣搶劫,被害人當時的應對方式介紹出來,看了以後,從事相關銀樓行業的人可以為借鏡,甚至可以想想以後的裝潢要怎著考量。

  現在在歐洲某些國家,甚至為了這種搶案的破案和保全被害人的安全,研發一種噴霧劑,或許可稱之為追狼噴霧劑而不是防狼噴霧劑。在嫌犯脫逃經過銀樓門口時,若被害人還趴在地上即時按了開關,會使嫌犯不自覺的被噴到,而這些噴霧劑附著於皮膚和衣物會很久都洗不掉,有利警方過濾追人(這當然比近三十年前台灣中壢事件時情治人員抹在民眾身上的螢光劑要進步得多)。

  又如荷蘭現在很多新的犯罪是在各火車站甚至火車上。鐵路單位已經在某些時段和某些列車把列車長改為四人一組來查票,而且還在晚間較晚的時段讓站上的查票人員變成四人或者更多人一起。在這個節目中也就火車環境的犯罪呈現犯罪過程和情境,讓民眾提高警覺。因為荷蘭的火車班次密集遍佈全國城鄉而且非常準時,是許多人每天使用的主要交通工具。所以火車犯罪成為報導的主題。

  節目呈現社會真相,但並無誇張的標題或強化聳動的畫面(例如為了特效而特效等),看完了節目,以觀眾角度來看,會了解社會的變化,也會對哪些偵防需要的資訊留下印象。對於警察的形象並無損傷,假如警察平常訓練良好而且都忠於職守專業辦案的話。

  過去台灣的公共電視源自彌補商業台不足的背景下發展,警政犯罪報導比較少,因為商業台已經不少,而公視新聞的警政記者發揮空間不太大,以致長期下來這類記者也少久留於公視。公視也沒有太多的必要去重複商業台已經炒作的刑案來佔用公視新聞的時段。

  但從荷蘭這個節目看來,其實作為一個公共媒體,除了對藝術文化發展有敏感度,對政治動向有敏感度,也應該對社會治安有敏感度。畢竟如果從民眾生活的基本需要來看,安全是第一需要,而安全絕不只拼經濟,尤其是經濟惡化時,犯罪問題往往接踵而來頻率隨之升高。

  台灣相對歐洲大陸各國,人的流動比較單純,即使有偷渡客,總不像荷蘭德國有來自東歐的大量民眾從陸路直接進入,也不像地中海各國直接有大量船隻從北非往來。我們民眾的生活安全有自己社會的一些憂慮和問題。例如飛車搶劫、電話詐騙等。

  很多刑案因為發生後無法掌握破案時機而更難有線索,這時公共媒體提供一定時段規劃協助犯罪的報導應該非常合理。但這樣的節目也有些條件,比如警方的態度,警方的自信,警方對於上電視的認知、電視人員重建現場成為節目的表現技巧,需要新聞記者、戲劇節目企劃人員、警方和民眾一起支持這種節目,甚至有些非常棒的退休刑警可為顧問。

  這種節目帶給台灣的啟示,不只在一個協助防治犯罪的節目,而是更廣的、更從民眾角度的來思考到底公共媒體的角色與價值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