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記者協會出版之《目擊者雜誌》在出版了12年, 共七十期後,於今年七月底停刊,對《目擊者雜誌》紙本停刊我雖不無感傷,但了解這不過是整個傳統平面媒體在網路化衝擊下的合理後果。目擊者不再以紙本呈現,不表示這份專業刊物過去所一直堅持標舉的專業判準與價值認同已經褪色;但相較於22年以前的媒體戒嚴,新聞專業主義所面臨的,是另一個日益嚴峻的挑戰—-新聞媒體經營的商業化、新聞的商品化,已經逐漸侵蝕傳統新聞價值的根基。
面對此一挑戰,我想談談「曾虛白新聞獎」今年開始委託給卓越新聞獎基金會辦理的前因後果,這也是兩個以頒發新聞獎來鼓勵專業傑出表現的非政府組織,尋求鼓勵新聞專業發展的另一努力。
35年「曾虛白」獎掖無數
由曾虛白先生新聞獎助基金會所創設的「曾虛白先生新聞獎」,是一個有35年歷史的新聞獎。從媒體戒嚴時期走到現在,無論其當初設置時的政治環境限制為何,以非政府力量設立新聞獎這件事情本身,即代表一種對新聞專業理念之超乎現實政治框架之外的想像與堅持。當時影響力遍佈新聞學術及實務界的曾虛白先生,請他的學生李瞻先生遠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取經,並效法由該院執行的普立茲新聞獎,以捐助人之名創設了「曾虛白先生新聞獎助基金會」,每年頒發曾虛白先生新聞獎。
依照黃天才先生的口述,曾虛白先生晚年曾託付當時擔任中央社社長的他積極奔走,希望國民黨方面能慷慨捐助,擴大基金規模,以圖長治。但當時的主事諸公聽者渺渺,並未真正理會。由於本金規模不足,使得曾虛白先生新聞獎助基金會30多年來,都必須由中央社協助執行年度頒獎活動,歷來並由中央社社長出任基金會董事長,負責籌措每年頒獎活動經費。中央社同仁並因利益迴避原則,而犧牲了寶貴的參賽權利。雖然運作上必須遷就資源限制,但無損於該新聞獎的地位重崇隆。多年來,曾虛白先生新聞獎的各個獎項,以及其所獨有的「新聞學術研究獎」,被視為國內新聞實務、新聞學術研究的重要榮譽。
相較於「曾虛白先生新聞獎」誕生時的政治及媒體戒嚴環境,在時間上銜接官方停辦新聞獎(金鐘獎、金鼎獎的新聞獎項)轉折點的卓越新聞獎基金會,成立迄今的短短8年間,台灣已經歷兩次政黨輪替,但政治力的鬆綁,並不代表新聞專業倫理的成熟必然到來,這幾年來台灣新聞界的整體表現證明了,過去認為媒體解嚴將為新聞專業帶來廣闊發展空間的預期過於樂觀,新聞專業意理與實踐的成熟,除了消極的不受壓抑,還必須積極的進行集體形塑與疆域捍衛,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各個場域,從具體個案與實際情境中,一步一腳印的去開疆闢地。
搶救新聞自由與專業倫理
如同「新聞自由」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新聞專業倫理」也不是「新聞自由」理所當然的副產品,如果說新聞自由是地基,新聞專業倫理則是立基於此基地的華廈高樓,沒有穩固地基當然蓋不了高樓,但空有大好基地,卻仍有可能任其荒蕪、雜草叢生,或潦草地蓋出毫無章法、美感欠缺的房子。雖然敬業、努力的新聞工作者依然各自在崗位上奮鬥不懈,並不時有佳作出現,但如果無法讓這些散落的靈光由點而線,終至擴及全面,而是任其在險惡環境中孤軍奮鬥,久而久之,或不免後繼無力而敗下陣去。而這也正是兩個新聞獎基金會透過年度頒發新聞獎,所要極力「搶救」的重點對象。
不論是成立於媒體解嚴前還是解嚴後,兩個新聞獎基金會目前共同面對新聞專業倫理及專業意理大廈將頹的局面,都深刻理解到台灣新聞專業主義的養成之路,在脫離戒嚴的荊棘鐵網後,又進入資本叢林的彈雨槍淋,迄今依然是奮力掙扎、匍匐前進的局面。兩位現任董事長陳世敏教授與陳申青社長的師生情誼,則進一步促成了這個歷史的因緣際會。兩會業務的合流,應可代表從過去到現在,台灣社會中對新聞專業理念深具高瞻遠矚之士的力量匯聚。未來,兩會將透過合作頒發年度新獎,並與各新聞專業團體、媒體改革社團進行議題合作,繼續守護著台灣社會新聞自由的地基,並不斷依據新聞專業主義的理想藍圖,為其添磚砌瓦。(本文原刊載於目擊者雜誌第七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