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電視除了世運轉播,最近還有很重要的任務,是與台大的孫老師合作,轉播了日全食這樣重要的天文活動,對於國內的天文、科普教育都有相當深的著墨。從日全食的轉播,就讓我想到當年的伽俐略、哥白尼。我心裡最大的感觸,就是公視有它一定的包容性與實驗性。為什麼會提到這兩位偉大的先知,因為誰知道當時的異端邪說,說不定幾百年後就變成真知灼見,這是公共電視最大的精神所在。

  我們對於現在非常多的不同意見、多元聲音,公共電視一向是尊重、包容,在這樣的民主實踐過程、理想的堅持,其實是充滿痛苦的。各位剛才提到所謂的多元參與及監督,以我在公視做為執行者的角色,其實代表的是多元期待的滿足。剛才劉老師特別提到,新聞在公共電視是爭議最多;管委員也提到,政治與商業這兩大沛然莫之能禦的力量,其實在新聞的討論上是最能彰顯。公視要不要做新聞,我知道有非常多的人,不管是政界、傳播界、或是民眾,都有非常不一致的意見。我為什麼會呼籲新聞的討論?我要說明的是,對於社會各界對公共電視的期待,的確是非常多元的。以目前公共電視手上掌握的資源,其實是無法被一一滿足的。

  公共電視本來就是要為少數、弱勢服務,只是我們往四週一看,弱勢實在是滿多的,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期待,都希望公共電視多做一些事,公共電視當然是責無旁貸。剛才從異端邪說到真理先知提起,讓我回憶公視在這一年來也是風雨飄搖、內憂外患。內憂當然也引起了外患,外患同時影響了內憂。公共電視有非常強的民主傳統,所以我們的員工意識很強,也代表工會的力量很強。譬如說我們有一個工會幹部,當然我不能在這個場合指名道姓,但我們查到他有八個月,上班時數不超過原先的三分之一,因為我們都有刷卡的紀錄。當我們要處份他的時候,我們發現在公共電視要貫徹工作紀律、職場倫理有多麼困難。

公視內部文化特殊 行政成本高

  我們也有員工申訴機制、人評機制。在公共電視要維持非常謙卑的職場倫理,要比商業環境要花十倍以上的行政成本才能完成,所以各位不會理解公共電視內部的文化,公共電視在內部是相當民主的。管委員剛才提到,董事最好經由立法院行使同意權,我當然非常同意,立法院當然是代表多元,也是最尊重多元的民意監督。這次公視法修訂,太多的議題可以討論,卻呼呼呼地很快通過。我知道在野黨強力動員,而執政黨也動員。我知道立法院的運作,還可分兩班制、三班制來動員。在這麼無奈的情境底下,通過董事到二十一席,我知道理由也許充份。但像日本NHK這樣大的公共電視,它的董事席次我記得也是只有十五席。在台灣的公共電視規模這麼小,為什麼要到二十一席?當然有各方不同意見。我也強調公共電視尊重多元與包容,還有非常多的使命。

  剛才管委員特地指出我們在去年底,因原、客兩台與部份國會委員強力溝通。在執行者而言,眼淚當然不至於,起碼是充滿汗水的。我們在溝通過程中,有著無力與無奈。暮然回首就會覺得,對於理想的堅持,或是對於民主的擁抱實踐,居然如此痛苦。

  有人批評,我們的公視高層夜奔敵營,或是簽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掐脖子條款,其實過程中充滿艱辛。我們都知道預算來自於國會,我們沒有預算,就會讓員工的最起碼的生計都沒有辦法維持。在當年公股處理條例,剛才劉幼俐老師也特別提到,條例交由公視辦理,但從來沒有規定過如何辦理,那是非常大的模糊地帶,行政機關等於是慣性地變成標案、合約執行;讓你在原、客,包括宏觀,這樣的頻道經營的原始初衷與理想,做了非常多的……我不敢說是扭曲,我只能說是各方期待的不一。

  接下來我想回應吳委員,也是我們的前董事長,雖然他已經先離席了。他剛才講一句話,害我汗流狹背,就是「慎選幹才」。所以大家可以知道,幹才真的很難幹,必須要非常柔弱的身段,也要有非常強的協調能力,還要對理想有非常大的堅持,還有各種實力去支持……講到實力就更令人汗流狹背。公共電視要在這樣的社會裡承載這麼多的期待、堅持,真的是滿痛苦的。

  我在任的一年半以來,個人是覺得不斷地在擺盪。我常想,公共電視到底是……「妥協」與「屈從」,一線之隔嘛。到底是先求存活?還是我乾脆玉石俱焚,為我所堅持的理想奮力一戰?戰死為止?在這過程中,就會發現非常多不同的責任,不同的選項,不同的piority,我其實很難去描述這樣的情境與感覺。

紀錄片與小眾多元戲劇 公視扶植

  剛才管委員的指教,直接打在我的心理:公共電視成立十一年來,到底實踐了什麼?當年的承諾到底有什麼可以拿出來做為成績單的?這些年來,我只能說,我們在紀錄片與多元戲劇,各位現在看到有很多電視版的電影,其實是公視在有限預算之下,為台灣勉強保留一些微小的火種。這幾年來,大家都不諱言,為什麼要提倡文創產業,要用三百多億?其實台灣的影視工業是死去的,對不起,容我這麼說:已死去滿久的。剩下一些微薄的火種。比如說《海角七號》的導演,也是我們人生劇展的導演。現在商業情境中的阮經天、范植偉這些演員,也曾是公視人生劇展的演員,當他們還沒有成名的時候。公共電視能夠扶植這些本土的導演、演員,後來變成商業市場的明星,當然也是公共電視應該要去做的。

  我們在紀錄片上,公視在這些年來,的確對本土紀錄片有所貢獻,有目共睹。對於多元劇種,我們認為對台灣影視的人才與環境,是留下了那麼一點微薄的小火種。我可以再舉一個例子,像王小棣導演在公視拍了非常多的人生劇展,還有一些實驗性的劇種。每個導演都有自己藝術上的堅持。各位可以發現他最近在三立做戲。公共電視從來不擔心發展出來的特色與價植,會被移植到商業環境,因為這不是公共電視的初衷嗎?像王小棣導演到三立做戲,就是非常明顯的例子。公共電視的影響效益也許不是這麼容易察覺,但這十一年來,的確是有達到原來設定的目標。

  我們在兒童、青少年、弱勢、婦女議題也著力甚多。大家都在講,公共電視花很多錢,為什麼不能把東西做好呢?公視到底優質在哪裡呢?我常用一個簡單的算術:三億對一個頻道代表什麼?其他人事先不講,如果一個頻道每天首播八小時,一年超過三千小時;三億就表示單集一小時的成本等於十萬,這十萬include everything,包括人事、運器材、折舊等,通通在裡面。十萬代表什麼?大家都知道現在一部連續劇最少,幾乎也要八、九十萬。公視在前幾年也實驗過,想向NHK見賢思齊,拍個大河劇,但學了一半,因為我們實在沒有多少錢。兩百萬一集,在國內的電視圈拍單集可以算是天價,拍出來是不是有比較優質,就請各位觀眾評判。

公廣經費不足 難為無米之炊

  剛才吳前董事長也特別提到,九億的法定預算中,五億拿來發薪水。各位,稍有商業經營的人都知道,百分之三十五是人事費的紅線,超過那個紅線,就代表你企業要生病了,經營上會出現一些問題,而公共電視超過百分之三十五已經很久了。各位可能想到,人事費可能排擠節目的費用,但公視的情境就是這樣。

  我剛才特別提到,我們要接受多元期待、多元監督,包括我們的員工,所以各位可以想像,我們同時接受非常多的社會批評與責難:你們的效率為什麼這麼低呢?是不是有各種浪費呢?在我目前的角色與職位,我當然必須要有些承擔,這也是我們這一年半來,推動內部改革的原因,但改革一定是反彈聲四起,尤其在公共電視,內部民主這麼深化的地方。再講下去有點是為自己辯駁。

  我想再回應一下,剛才劉幼俐老師提到,到底公共電視的架構是什麼。得要談這件事,我常舉一個例子:公共電視加入原客宏與華視之後,有點像一個窮婆婆,帶進了兩個窮女兒,一個是客家,一個叫原住民;宏觀因為規模最小,每年只有一億多,所以就像劉老師所說,頂多是買三台的節目。最糟糕的是,旁邊還有一個混身卡債的兄弟,叫做華視,哈哈哈。每年要虧四億,今年大概降低到三億左右。大家都知道它有非常多的房地產,而且是在菁華地段。各位可以想像一年三、四億的虧損,能夠虧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