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百年慶典,蘭嶼達悟族以新建一艘造船工藝失傳多時的十六人大拼板舟、橫渡黑潮後沿臺灣海峽北上,從關渡進淡水河駛抵台北表達歡慶之意。十八天、八百公里航程,近五十名達悟勇士分成三班,日夜不停的划;勇士中的勇士,是擔任舵手的幾位長者;航程需要勇士的堅毅,更關鍵的是舵手的智慧。
八百公里海路艱險不斷。先是橫渡一百公里寬、流速強勁、流向拉離臺灣的的黑潮主流;克服之後航行到鵝鑾鼻,迎接的絕非風平浪靜的坦途,而是太平洋、巴士海峽、臺灣海峽三洋交會,海象極度艱險的七星岩海域,表面流甚至與下層海流逆行;之後進入臺灣海峽也絕不簡單,黑水溝、雲彰隆起,關關都是考驗。一路行來全靠舵手智慧,或頂浪,或順行,或斜切,一個錯誤,極可能是翻舟覆頂的結局。
酷暑的臺灣社會,熱浪凶險,社會浮躁更是漩渦四佈。稍遠的文林苑、大埔農地不談,就最近的洪仲丘遭虐死、撤軍檢移司法,以及狂犬病引發社會的極度虛驚恐慌,檢視其間媒體的角色,盡到了觀浪頭、調整航向、避免承擔過多風險的指引嗎?還是被動跟著社會的大海流一路往前衝,等到發現偏離航道想要扭轉,已經力不從心。
洪仲丘遭虐死案,社會的中流聲音強勁浮升,「要真相、要改革」的怒吼,確實是暮鼓晨鐘,震碎了已然腐朽、病入膏肓的軍中顢頇妄為的高牆;一連兩波走上街頭的白衫軍、八月雪,確實帶動強大的改革力道;強勁疾行的風險一如高速行車,速度乘以質量,「衝量」大到妥善駕馭的難度陡升,每一個方向盤的轉動,或者煞車力道不精準,結果可能是難以安度難關,釀生大禍。
要真相、白衫軍上街頭,一路衝到不要軍檢回歸司法的聲浪如排山倒海,速度快到間不容髮;不一週,一次到位的三讀通過修軍審法廢除軍檢,如此制度面的重大變革,媒體竟然沒有提醒社會必須充分討論,而是一路跟著火上加油、跟著呼喊;等到修法通過,才馬後砲的抨擊「倉促修法」、「毫無配套」、「司法又可信嗎?」這豈是媒體應扮演的角色。
七月中旬起的狂犬病恐慌,一樣看不到媒體有給民眾正確知識、資訊的作用。
很顯然的,這波防疫中央主管機關應變得過頭了,幾乎到了「看到黑影就開槍」的程度,這情形不難理解,民眾對狂犬病百分之百死亡率的恐懼,影響、帶動媒體一路盲衝下去,媒體每天「疫情升溫」、「台南淪陷」之類的標題,當然嚇到民眾,因而讓防疫機關也跟著民眾一路恐慌失措。
媒體該扮演正確知識傳遞及穩定社會的力量。告訴民眾鼬獾驗出的狂犬病毒不會轉移給狗,轉移給人的例子更是不曾發生;又如告訴民眾,迄今的病例分析,人狂犬病百分之九十以上來自病犬咬傷,剩下是病貓的舔咬;至於如鼬獾、白鼻心、黃鼠狼等引發病例總加,仍少到可忽略程度,錢鼠傷人的例子更不曾發生。
正因為媒體的科學素養欠缺,跟著民眾的恐慌走,甚至助長民眾恐慌,這是大大的不應該。曾看到一則飼養雞隻有機磷中毒的報導,竟然以「狂犬病疫情升溫」為題,真是大大的不應該。說個笑話,看到媒體這陣子鼬獾、錢鼠、雪貂、黃鼠狼的名詞充斥報面,還以為臺灣野生動物保育成就非凡。
當舵手,絕不簡單,尤其是車子失速一路往下衝的局面;舵手若以高智慧控制住局面,一船、一車人因此得救;若是放手交給浪濤、海流主宰,扭不回方向,將因此付出難以估計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