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川普示好？Meta宣布終止Facebook等社群平台的事實查核計畫

2025 年 03 月 6 日 | 卓越新聞電子報

陳曦｜特約記者編譯報導

旗下擁有社群平台Facebook、Instagram、Threads、Whatsapp的網路巨頭Meta，在2025年1月7日掀起巨浪，宣布將終止長期的事實查核計畫——鑒於Meta的社群平台在各使用者國家的巨大輿論影響力，Meta於壓力下和各地事實查核機構合作、將查核為錯誤資訊的貼文予以標註，以此遏止錯假資訊繼續在Facebook等社群平台上瘋傳。

Meta創辦人兼執行長馬克．祖克柏（Mark Zuckerberg）發出聲明指，「我們將裁撤事實查核人員，他們有太深的政治偏見，導致他們破壞的信任比建立的還多，尤其是在美國。」聲明中同時表示，接下來從美國開始，Facebook和Instagram等平台上將改為使用類似於X平台（前身為Twitter）的社群筆記（community notes）功能，也就是依賴用戶去在貼文中增加註釋，用以取代現有的由第三方查核機構查證結果標籤。

川普歸來，Meta轉向

Meta宣布結束事實查核計畫之後，買下X平台的美國富豪伊隆．馬斯克（Elon Musk）發文讚許：「這很酷。」——Meta此舉，正恰恰呼應了美國新任總統川普、其所屬的共和黨、還有川普支持者馬斯克長期的論調。這些右派人士認為，事實查核機構針對右翼聲音，並將查核工作視為言論審查機制。因此，Meta結束事實查核，也被外界質疑是否為討好川普——川普過去大力抨擊祖克柏，認為自己被祖克柏針對，甚至揚言重返白宮後將會採取報復行動。

令川普對Meta大為不滿的事蹟，包括2021年1月6日川普支持者攻入國會山莊後，之後川普的Facebook帳號被停用，後來才在2023年初重新啟用。他的Twitter帳號也因同樣的事件遭到停用，後來馬斯克在2022年10月完成收購Twitter，才「復活」了川普的帳號。被社群平台禁言，導致川普2022年2月推出了自己的平台Truth Social。

而今川普真的再次成為美國總統、重返白宮，而祖克柏自從川普在2024年11月勝選後，除了捐款100萬美元給川普的就職基金外，還在平台內容審查方面做出轉變。

Meta本身對終止事實查核計畫的解釋是，從現在起將允許更多言論存在平台上，針對平台上的政治內容發文，會採取更個人化的方法、之後仰賴平台用戶彼此糾正不正確的文章內容。Meta還遺憾表示，過去十年，其與自己原本的價值觀（指讓用戶自由發聲）偏離太遠。

第三方事實查核機構受到的影響

Meta表示查核計畫的終止，目前僅影響到位於美國的事實查核人員，然而與Meta合作的第三方查核機構表示，對Meta的突然聲明感到措手不及。查核機構Lead Stories的主編艾倫．杜克（Alan Duke）就表示，Meta 於1月7日上午用電子郵件通知他，雙方之間的合作合約將於3 月1 日左右終止——然而杜克在兩週之前，才代表Lead Stories與Meta簽訂了為期一年的合約。

原本，Meta進行平台上事實查核計畫的方式，是在其提供服務世界各國與當地的第三方事實查核機構合作，向其付款以使用在Meta旗下平台，使用Meta工具所發布的每項事實查核資訊的費用。

諸如美國的FactCheck.org、PolitiFact，和《法新社》的AFP Fact Check等事實查核組織，都是Meta的合作對象，當中例如PolitiFact就有超過5%的收入來自與Meta的事實查核合作夥伴關係，如今Meta終止事實查核計畫，也代表斬斷與事實查核機構的合作，以及查核機構的這項收入。

以Lead Stories來說，Lead Stories在全球約有80名員工，其中大多數使用英語以外的語言進行事實查核，包括匈牙利語、韓語、西班牙語和烏克蘭語。杜克表示，雖然Meta曾經是該公司的主要客戶，但Lead Stories現在為TikTok的母公司「字節跳動」做更多的工作。

Meta斬斷收入這方面，對不同查核機構來說，影響程度和意義不同——有些組織有其他的合作夥伴、有些組織隸屬新聞機構或是學術機構，尚無法一概而論，因此失去Meta資金的影響，對各家查核組織的未來是否造成衝擊，仍需評估。

政界及業界看法

雖然共和黨人很大程度上對Meta結束其事實查核計畫表示歡迎，但一些科技監管組織譴責了這一決定，並警告錯假訊息可能會激增。

Accountable Tech執行董事妮可．吉爾（Nicole Gill）在聲明中表示，Meta的這項決策是「送給唐納德．川普和世界各地極端分子的禮物」。她警告說，Meta正在引發「與1月6日國會山莊暴動事件完全相同的仇恨、虛假訊息和陰謀論的激增」。

倡議組織「自由新聞」（Free Press）的資深顧問諾拉．貝納維德斯（Nora Benavidez）在一份聲明中表示，Meta執行長祖克柏「對更多謊言說『好』，對更多騷擾說『好』，對更多仇恨說『好』。」

貝納維德斯直指，「雖然祖克柏將這家平台巨頭的新政策描述為對言論自由的捍衛，但其真正意圖有二：其一是放棄Meta保護用戶健康和安全的責任，其二是讓Meta與一位即將上任的總統保持更緊密的聯繫。」

位於華府的買國知名智庫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研究員瓦萊麗．威茲夏福特（Valerie Wirtschafter）表示，Meta 應該繼續利用其事實查核資源，在現有實踐中加入眾包內容。她說，就目前情況而言，Meta的變化「可能會使資訊環境變得更糟」。

川普對Meta宣布此決定的反應則完全不同，他表示熱烈歡迎，並說他長期以來一直認為Meta旗下平台的事實查核功能不公平地對待保守派用戶的發文。川普指稱，Meta已經「取得了長足進步」，並直言不諱承認Meta在事實查核方面做出這一改變「可能」是為了回應自己對其發出的威脅。共和黨議員們也紛紛附和川普宣稱Meta的平台「審查保守派觀點」的這一主張，並對Meta終止事實查核計畫表示讚揚。

肯塔基州參議員蘭德．保羅(Rand Paul) 在X上的一篇發文中，將Meta的政策改變稱之為「言論自由的巨大勝利，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一大步」。

雖然也有個別共和黨議員表達一些懷疑，像是田納西州參議員瑪莎．布萊克本（Marsha Blackburn）在X上表示，Meta的改變是「避免受到政策監管的因應之法」，但她也重申自己認同Meta審查保守派的說法。

取消事實查核之外，Meta也放寬對仇恨言論的限制

除了錯假訊息的流竄之外，Meta多年來也對旗下平台上的仇恨言論相當頭疼，但近期Meta對於如何處理網路仇恨言論，尤其是針對LGBTQ+群體的言詞，爭論不休。1月7日除了宣布終止事實查核計畫之外，Meta還表示將放棄部分保護LGBTQ+族群的社群守則。這項舉措將產生的變化，包括允許用戶分享「基於性別或性取向的精神疾病或異常指控」、「有關跨性別和同性戀的政治和宗教話語」。

此外，祖克柏在一段影片中表示，Meta將「取消關於移民和性別等與主流論述話題的一系列限制」。

這個變化的背景，是美國近年文化戰爭中，對於跨性別權利、青少年性別認定尤其充滿爭論，爭論的程度甚至到了法律層面，根據《紐約時報》統計，至少有26個州祭出禁令，限制對未成年人提供青春期阻斷劑、荷爾蒙療法或手術。

Meta內容政策的變化與X的政策類似，X最近也取消了針對跨性別仇恨言論的社群規範。

Meta新任全球政策負責人喬爾．卡普蘭（Joel Kaplan）撰文表示，Meta會重新將內容審核工作的重點放在「非法和高度嚴重的違規行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