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記者/朱弘川 摘譯
攝影工作坊(Workshops)和作品見面會(portfolio reviews)對年輕攝影師來說,不僅有助技術的提升,也是與頂尖攝影師和編輯交流的機會。但許多年輕攝影師說,這些活動對年輕女性參與者來說是「雷區」,她們得盡量避免一些導師級的男性攝影師和編輯的性騒擾。
(圖片來源:Unsplash)
攝影工作坊EAW也曾發生性騷擾事件
Eddie Adams的攝影工作坊(EAW)在業界頗負威望,對年輕的攝影記者來說,能獲選參加對職涯發展有很大的幫助;有六名女性攝影記者表示,她們目睹或經歷過攝影師和編輯的不當行為。有受訪者表示,她們害怕職涯受影響而噤聲,而其他受訪者則表示投訴沒有得到回應,所有受訪者都說,EAW沒有提供不當行為的申訴管道。
來自曼谷的攝影記者Amanda Mustard於2013年參加了EAW,她說:「它像是個兄弟會派對,充斥著大男子主義,猖獗的酗酒和不舒服的導生對談,作為一名女性參與者,我感到非常渺小。」
一位要求匿名的攝影師在2013年以志工身份參與了EAW。在晚上進行的作品見面會上,一位長期擔任EAW資深攝影師說想向她展示他的一些作品,攝影師帶她來到了他的房間。「他從包包裡取出相機,向我展示一張樹林裡學生裸體的照片,」她說。這名資深攝影師說,「我希望你現在床上當我的拍攝對象」,這位受訪者便打算離開房間,「他開始把我推倒,親吻我。我便與他搏鬥,告訴他不行,並把他從我身邊趕走,」她說。
在同一週,當一家大型出版商的攝影主管告訴她,他很想看到她的作品時,她欣喜若狂。在EAW最後一晚舉行的派對上,這名攝影主管將自己房門的鑰匙甩到她面前,然後說「你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我」,她從這種互動中猜測,這位主管對她的作品並沒有真正感興趣。
這位要求匿名的攝影師說,她曾向EAW贊助商Nikon的兩名代表揭發這兩人的惡行,而Nikon方面並沒有對此回應CJR
EAW處理騷擾者的方法,是悄悄地讓這些人消失在他們未來的活動裡。當Witty的性騒擾事件傳開後,EAW便沒有再邀請Witty回到組織內。但是,「女性攝影」的Zalcman說,這種做法只會允許騒擾者在其他地方施暴,而無法有效根除。「我們需要提出更好的保護措施,但更重要的是公開對抗那些人和那種行為」
去年,EAW首次要求所有參與者簽署一份行為準則,要求任何目睹或經驗性騒擾的人得立即向EAW工作人員回報,並聲明任何參與此行為的人都將離開EAW。
但在2014年,知名攝影記者Melissa Golden在擔任EAW志工時,被同樣騒擾過Hylton的那位編輯騒擾,並要求她去一位著名攝影師的酒店房間。「基本上,他試圖把我送到他好友那裡,這讓人感到羞辱」,她說。Golden沒有立即說出這件事,也沒有責怪EAW,直到去年秋天,當Golden看到這名編輯仍然參與了該次活動,她才向EAW的一名成員吐實。這名EAW成員於1月份通知了EAW的執行製作Mirjam Evers和創始人兼董事會成員Alyssa Adams,但沒有提及Golden的名字;Adams於1月30日做出回應:「感謝你的提醒,即便我們還不知該如何處理,但感謝你的包容。」然而,今年3月,這名編輯成為工作坊的諮詢委員,在EAW網頁上也被列為理事會成員和工作坊教師。
EAW兩位高層Evers和Adams在接受CJR訪問時,拒絕回應為何該名編輯仍未被EAW除名,但他們指出EAW正為了防止性騷擾而努力。「我們關心所有與會者的安全,並落實在工作坊進行時」,Adams在信件中提到。在訪談過程中,Adams承認EAW處理性騷擾投訴有瑕疵,但EAW將在今年10月的工作坊改進。Adams說EAW去年沒有收到任何性騒擾的投訴,未來也不會再有。」
Evers補充說,與會者應該有信心申訴騷擾事件,而且不會影響他們職涯發展。 Evers說:「我希望人們能夠找我或Adams,或其他工作人員。你知道,我們會盡一切努力保護女性,因為我們也是女性,若再有類似事件發生,我們會處理它。」
但是,一些EAW成員認為這樣的規範還不夠,而且對EAW的高層沒有公開讉責這些不當行為而感到沮喪。他們說,這種沉默無法讓他們相信投訴不會危害到自身的職涯。
當Mustard去年在社交媒體回應她在EAW受到騒擾的經歷時,她被EAW高層提醒要注意自己的言論。「我想,為什麼他們不保護我,還寄望我會保護他們?所以,我藉此提出了一些建議,以保障未來女性在活動中的安全,」她說。「我從未得到回應。從頭到尾,我與EAW的交手過程,就像這個行業目前的縮影。」
EAW的會員Carter McCall在EAW 2015的臉書群組發布了Vox的報導,希望可以就Witty 的事件進行討論。「董事會成員都在這群組,也許我們聊聊,能得知EAW官方的回應,可惜都沒有發生」。他發表了幾篇文章甚至標記了董事會成員,但都得不到回應。McCall認為這是種「制度沉默」(institutional silence),不僅發生在EAW,也包括其他組織。「當出現問題時,你會向領導者尋求解方,但目前這裡仍無法坦誠的討論。」
媒體產業必須站出來,保持沉默只會讓性騷擾繼續發生
性騷擾的影響層面廣泛,除了流失許多女性工作者外,也影響女性參加相關攝影活動的意願。有些女性表示,他們將不再尋求專業攝影師指導,因為他們經歷過太多的騷擾,這也點出了這行業對資深女性攝影師的需求。也有人表示,他們對一個聲稱能夠揭發世界上不公不義,又保護同行中敗類的產業,感到虛偽且反感。
「每個人的遭遇不盡相同,但有些憾事是可以預防的」,攝影記者Melissa Golden說。「我們不能說新聞攝影業將失去某些人才,是因為女性不夠強硬,無法忍受性騷擾。我們必須停止責怪女性,並讉責騷擾者,要求更好的行為和更好的對待。」
許多受訪者表示,即便這些騷擾者的惡行被揭發,也無法解決問題。Zalcman說,之所以很少女性願意挺身而出,是因為除了自己受傷,騒擾者本身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一位紐約攝影編輯表示,多年來不斷受到她的經理騷擾和欺負,迫使她最終離開公司。她兩次向主管投訴這名經理的行為,然後在她的離職面談中再次向人資報告,但沒有任何效果。 她說:「身為一名編輯,即使我透過適當的管道申訴,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一些攝影記者在網路上談到了性騷擾問題,但是,如果沒有媒體部門的支持,這些行動將變得不堪一擊。
一位要求保持匿名的紐約攝影記者最近在一個私人網站公佈了兩個騷擾者的名字。「我已為保護這些騒擾者感到厭倦。我們都知道這些人是誰,我們只在枱面下討論著,但如果持續如此,憾事會不斷發生」她說。「我們至少要直言不諱並公開他們的名字,因為匿名等於保護。我們為什麼要保護這些傢伙? 為什麼他們的聲譽和他們的職業,比同事的安全和整個產業進步更重要?」一位朋友後來警告她,她的文章已讓業內知名人士感到不安,她也擔心將有負面後果。
有些攝影記者說,變革必須來自機構和掌權者。前VII會員Marcus Bleasdale說:「整個產業必須站出來,為這些不當的行為做點什麼,這些機構都知道這些人是誰,但是他們保持沉默,希望這一切像沒發生一樣」。他說,媒體機構需要對他們的成員進行調查,並剔除那些濫用職位權力的人,包括在工作坊施暴的人。
在達到這樣願境前,Mustard認為女性仍得獨自面對這樣的情況,她說:「只要沉默的文化繼續存在,當權者也不願意做出改變,就有女性會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