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澳洲新聞業來說,現在討論未來或是品質,已不再是最重要的課題,而是如何應對紙媒的衰亡。

報紙就像是汽車製造一樣,從發行商手上轉換文字和圖片到傳遞給閱聽眾手上的過程,中間經手許多人,再經過無數的零件重組、技術轉移,只是雖然款式不斷推陳出新,但最後卻還是難以避免網路媒體興起盛行後,必須面臨改變。

似乎沒有人能在這場媒體革命中倖免,10月初,澳洲媒體集團Fairfax宣布要收掉旗下的兩份雜誌雪梨雜誌(Sydney magazine)、墨爾本雜誌(Melbourne magazine),另外Glossy雜誌也將併入雪梨晨趨報(Sydney morning herald)底下,時代報(The Age)則改為每星期五出刊一次。這些變革使得澳洲新聞從業人員士氣低落,就連在被視為前景看好的澳洲財經週報(Australian Financial Review),或是商業評論週刊(Business review weekly),在裏頭任職的人,士氣也高不到哪裡去。

這場人事變動目前資遣了約45名員工,這樣的壞消息也不禁讓人思考,如果今天整個報紙製造業從上游至下游,可能都將成為夕陽產業,那麼將有多少人可能會丟了飯碗?

首先,是負責供應樹木、生產紙漿的林務管理員,以完成一份報紙最重要的印刷工作,再者是造紙商,要將紙漿分別在北邊、以及紐西蘭等地的大工廠,轉變成最重要的紙,接下來物流人員才會將紙捲送到Fairfax,或是其他新聞印刷的工廠,完成初步印版之後,最後才送到報紙的經銷商,配送到每位訂戶手中。當然在這些工作中間,還有一群新聞工作者的付出,包括記者、主編、攝影記者,美編……等人,以及他們仰賴收入的來源:廣告商。

先前,我和一位曾經在墨爾本先鋒報(The Herald)工作的廣告人員聊到,他就說,所有的新聞工作者都很忙,通常也很自私,只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所以當時先鋒報無預警關閉的時候,大家不會想到同時還有其他相關連的人也失業了。

近年來,大家都心知肚明,紙媒的現況其實並不太好,但通常這也是所有媒體業不想公開承認的,因為報紙本身或許還是有一些既得利益在,所以他們會用很多相似產業的報導掩蓋過去。比方說去年我就看了很多評論關於福特汽車(Ford)、澳洲本土霍頓汽車(Holden)、或是知名水果罐頭加工廠(SPC Ardoma)等同屬製造業的相關新聞,而經濟不景氣帶來的低薪潮,公司多把工廠轉至其他開發中國家,所以有很多人因此丟了飯碗,包括澳盛銀行(ANZ),或是澳洲電信(Telstra)下屬公司Sensis都在名單上。

但是,幾乎沒有看到任何關於澳洲媒體產業正逐漸衰退的相關報導,像是Fairfax最近的動作頻頻,關於副主筆可能更替、資遣更多的員工、甚至是任何關於現在產業的工作現況,比方說產業外移,改由來自馬尼拉的員工負責修圖、出版;印度籍的員工負責設計廣告等,這些都隻字未提。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目前澳洲的三大報系:隸屬梅鐸的新聞公司(News Limited)、媒體龍頭Fairfax、以及澳洲人媒體集團(Australian provincial press),他們都想要留住目前的廣告收入,以保障員工的薪資,另外也將某些產業外包,以降低生產成本。

即使如此,我在我的著作”Stop Press: The last day of newspapers”(目前暫無中譯名)裡,對於未來媒體產業的前景已不再抱持如此樂觀的態度。之前我訪問一些還在Fairfax、News Limited以及APN打拼的資深員工,雖然有一些人會告訴我說,「相信改變會帶來機會」,的確,但是我認為這應該只是少數人的看法。

諾斯柯.史考格(Norske Skog)是一個曾在澳洲擁有三家印刷廠的跨國經營者,在準備關掉其他兩家之前,他讓我參觀位在紐西蘭的印刷工廠。那時,我站在笨重的印刷機前,看著這些未成形的紙漿,我的腦海中只是浮現出一個逐漸變老的魅影,彷彿在呢喃低語著,關於時代更迭,以及機會的消逝。

時代報之前也讓我參觀他們的印刷廠,聽老師傅說,首屈一指的墨爾本理工大學(RMIT)即將廢掉印刷相關科系,所以未來將不會再有實習生來公司,這不僅是一項職業的消逝,而是一整個巨大供應鏈正逐漸走向末日的警訊。

未來紙媒成了一項珍貴的產物,因為它們未來很可能會瀕臨絕種,所以當你手中還握有一份的同時,或許你也正握著那些新聞記者、以及其他成千上百的人,他們那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