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戲劇連結社會　鍾喬以文化行動凝聚村民／陳芳珂

 鍾喬至政大演講。圖／陳芳珂攝

　　彰化鄉大城鄉的台西村隔著濁水溪眺望六輕工業區，398支煙囪每天吐出的廢棄含有高含量的毒素，以及僅頭髮直徑1/28的微粒分子；它們侵蝕著這片土地，也嚴重傷害人體健康，台西村的居民成為第一線的受害者。2014年差事劇團進駐台西村，看著這一切發生，「這個小小的村莊是一個犧牲者，但是空汙的問題，是我們每一個人、包括生活在台北的人都可能是受害者，我們都在空汙的籠罩下」。鍾喬沉重的說，「台西村是這個社會的縮影」。

　
　　過去村落的頭號經濟來源，是在沿海捕撈鰻魚苗，再轉至陸地上養殖。以前一次可以捕到上千上萬條的魚苗，居民甚至曾告訴鍾喬：「我沒有跟你臭屁，我們以前抓鰻苗，如果抓得好的話，一年可以開一台賓士回來。」有些居民也種植西瓜，他們拿著西瓜堆成一座小山丘的照片給鍾喬看，那些黑白的畫面卻永遠停留在他們年輕時的記憶中。自從重工業區設立在濁水溪出海口，成天排放的化學物質汙染了水源，也破壞了土地，如今捕撈鰻苗一次只剩十幾尾；西瓜的榮景也不在，居民說：「現在的西瓜『瘋』了，只會開花不會結果。」因此他們只能改種番薯。

　
　　六輕不只重擊了當地居民的經濟，更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不可挽回的傷害。詹長權教授曾在2015年公布台西村與附近共400多位居民的血液抽檢報告，其中250位居民的血液內含有5至11項重金屬，而每一項重金屬都有可能導致不同的癌症。鍾喬便是希望能夠透過文化行動，凝聚這些居民，讓他們站出來對抗不公義、為自己發聲。

　
　　起初差事劇團進駐台西村時，時常面對村民質疑表演的用意。鍾喬說服他們，所有人必須圍成一圈坐下來，向社會訴說故事，他們的心聲才有可能被聽見，「至於你們的現狀會不會改變呢？」，鍾喬答覆：「如果你們要改變外面的現狀，不如先改變你自己。」他表示，一個人要獨自面對龐大的環境的種種壓迫，是很孤單很困難的，但戲劇提供了很好的媒介和方式，「因為共同支持、相互扶持，可以在我們身後形成堅強的力量，讓我們能夠一起走這一條道路。」

　
　　鍾喬引導八位村民結合他們過去務農時的物件表演，加上以報告的方式，訴說六輕建廠前後的農業情形，組成證言劇場。表演中，許奕結手拿小鐮刀說：「過去割稻時劃傷手指，只需抓一把泥土敷上傷口止血，但如果現在用泥土止血還有性命嗎？」諷刺工業區建置後，嚴重汙染的土地已不再能夠溫柔的治癒傷口。許想則舉起花椰菜葉，讓觀眾看見因雨中帶有化學汙染，淋過雨的葉面上出現坑坑巴巴的孔洞。他們親自訴說自身故事，在表演中，反而更具有說服力及感動人的力量。

　
　　今年2月28日，差事劇團進一步集合了證言劇場、林生祥樂團、大開劇團，以及南風攝影集的攝影者許震唐等，圍繞著空氣汙染的議題，在台西村舉辦「返鄉的進擊」，內容涵蓋戲劇表演、樂團演出、攝影展及踩街。當天吸引了三百多人從外縣市前來，也有老師帶著許多曾參與社會運動的學生來參加，村民們因此大受鼓舞。凋零老化而僅剩百多位人口的村莊，頓時變得熱鬧，就像是為村子慶生一樣，許多村落的年輕人也在這次返鄉中，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影像、參加屬於自己的活動。

　
　　鍾喬表示，「返鄉的進擊」帶給居民很大的意義，在活動過後，整個村落的心被重新凝聚。村莊內的其他居民也因此開始認同證言劇場中的表演者，並願意提供協助、一起站出來為自己的權益發聲。鍾喬透過民眾戲劇，將身體的權利還給人民；他讓戲劇不只是藝術，而是轉化成為一種關切，不只是口頭的關懷，更是藉由行動具體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