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見王小棣的創作核心—鄭秉泓眼裡的王小棣/陳芳珂


 
  「每次問王小棣老師,他自己最滿意、自認最重要的作品,他永遠回答的是《台北今天少一桶豆花》。」影評人鄭秉泓於5月15日政大藝文中心,以《他是王小棣,拍片是他革命的方式》為題,分享他眼中的王小棣,並播放鮮少在外面流通的王小棣私藏短片《台北今天少一桶豆花》。


 

政大藝文中心駐校藝術家講座《他是王小棣,拍片是他的革命方式》(圖/政大藝文中心提供)
 


  二十分鐘的短片中,敘說一對賣豆花的老夫婦在公園中吵架,劇情簡單,卻透過碎末式的細瑣對話,細膩拼湊出底層人物卑微但踏實的生活。短片最後,則加入了王小棣的旁白:「……經過多少傾軋、壓榨,有一種微微泛黃的厚實,也有一種容易被囫圇吞下的柔軟,生活在他們用血肉之軀打造的都市裡,我不容易輕易的自豪,也不容易輕易的自憐。」他介紹起拍片起源,也用文字陳列他的生平。「這就是他的創作自述。」鄭秉泓說,「透過這部片以及最後的那段旁白,將他的人生想法濃縮在其中,幾乎可以概括他這個人。」


 
用電影打破階級的藩籬


 
 王小棣的作品種類多元,從古裝劇,到跨越生死的《酷馬》、《夢裡的一千道牆》,以及知名的職人劇《波麗士大人》、《大醫院小醫生》,他不斷嘗試跨越新的題材,也在每一部新的戲劇中試圖超越自己的極限。然而,鄭秉泓發現,不管在哪一個類型的戲劇中,王小棣其實都在談論階級。

 


講者:影評人鄭秉泓(圖/政大藝文中心提供)


  
  「他拍片是要革命的。」鄭秉泓多次聽見王小棣提起,起初以為王小棣口中的革命,指的是做社會運動。經過長時間的訪談,與深入了解王小棣之後,鄭秉泓才漸漸明白,王小棣不是真的要去推翻什麼,而是想用電影的方式,去打破階級,或者呈現出階級間的對立和衝撞,讓大家正視這個問題。「例如《大醫院小醫生》中,醫生跟病人的階級、不同勾結的醫生階級,看到地方職員的匱乏,那也是不同階級之間的對抗。」


 
  因此,王小棣曾經在公視拍攝的《百工圖》職人紀錄片,便成了他製作電視劇的重要養分。鄭秉泓指出,《百工圖》就像王小棣創作的初衷,透過拍攝不同的工作,去挖掘出社會的各式面貌,也開始了他用影像去記錄社會的想法。王小棣在拍攝《百工圖》當時,也許還沒有意識到要用影像去革命,但是參與電影之後,跟在王童身邊,開始學習從小人物的微觀角度,去看一個很大的歷史脈絡。「這奠定他講大歷史的方式,不會是從大背景或大人物,而是從最不起眼的角色,這是他創作很重要的切入角度。」


 
小人物也具有立體面貌


 
  正如《台北今天少一桶豆花》中的自述,王小棣就像個過動的青少年,「他骨子裡其實有一顆比我們都要年輕的靈魂在裡頭。」鄭秉泓說。因此在王小棣的作品中,可以看見角色裡不成熟的魯莽,但包裹在莽撞裡頭的,其實是每個人最脆弱而善良的一面,他們透過叛逆吸引人注意,但其實真正需要的是被愛。


 
  鄭秉泓認為,王小棣的劇都是成長的電影,他的劇情總是讓不同的價值觀彼此慢慢靠近、互相了解;透過電影,王小棣把對人的信仰實現在創作之中。故事裡的每個角色立場不同,但是王小棣希望他們能夠互相尊重,即使影片結局並不一定是雙方大和解,卻也必定讓兩者開始互相認識。


 
  「除了文以載道,他總會有一些詩意的時刻,那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鄭秉泓分享,不管是在從《刺蝟男孩》,或《波麗士大人》中,都可以看見王小棣筆下的人物,並非全然的惡與善,而是透過更複雜的詮釋,讓每個人物都具有立體感。


 
  王小棣的作品時常帶有巨大脈絡,他所創作出的全觀面相劇本裡,每個角色都有各自的故事,他不希望任何人淪為為了讓故事推展的工具人。因此,在王小棣的劇本中,他都會試圖呈現出那個角色所面臨的事,透過小人物建構出更宏偉的世界。


 
  「王小棣所有的作品都是本土劇,他才是真的把本土這兩個字化為影像,非常扎實而且非常真誠。」鄭秉泓口中的「本土劇」並非如今一般人直覺聯想起的鄉土劇,而是指王小棣的故事更貼近當今社會。故事中的底層人民、反叛的、被欺負的角色,其實都存在我們生活邊緣。


 
  「他是目前少數,用一種平實的方式,將台灣各種元素:山的元素、海的元素、檳榔西施、警察、角頭,將這些被醜化、僵化的元素,賦予它最深刻且立體的面貌。」透過王小棣的電影,可以看見他心中那個沒有成見,足以包容各種善與惡的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