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公營廣播的概念是存在的,在國際間就是國際廣播的部分,幾乎沒有人會否認,不管從最極權的到最民主的國家,它在國際間負擔執政意義存在的宣導。這不是過去所謂的宣傳,而是反映一個國家在國際間代表的聲音,公營廣播的價值一直存在。就我們本業來看,很多品牌的公營廣播、國際廣播,都是由公共電視、或是公共廣播電視的機構來經營,它又變成很好的參考對象。不見得每一個公營廣播都要變得像公共電視法相似的組織,但去思考制度與精神的引進是可以的

  我的書面資料舉了四個國家(英國、德國、日本、加拿大)的例子,我不再從理念上去看,而就實務操作來看,他們怎麼維繫,既符合媒體專業,一方面又達到民主國家它在執政治理的國際廣播需求。這呼應剛才幾位先進所講,這並沒有衝突。我們可能是兩個極端思考的錯誤,第一個是認為你就是國家的喉舌、國家的部門機制,你就是要為它講話而已,什麼都不要做。事實上並不是這個樣子,這個媒體是一個產業。另外一個講法就是錯誤的公共廣播電視想法,好像遺世獨立,我是公營廣播自主,你不要告訴我要作任何事情。你是國家,我是我。我想這是一個很錯誤的公營廣播媒體的理解,因為政府就是這個國家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這怎麼會沒有關係。

  我的重點是看他們實際怎麼運作。這些屬於歐洲傳統國家的公營廣電,它其實來自國家社會一種統合主義的看法。簡單來講,經過兩次大戰之後,這些現代國家,特別是歐洲,它們體會到國家利益是要有妥協的,一方面是來自過去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競爭過程中,發覺不但要保持社會的私有機制,也要公共管制這兩方面兼顧。在這個條件下,一個國家利益的彰顯透過這兩大陣營去談判、妥協或代表達成。代表會隨著階級與種族的變化,又有很多新的社會代表機構進來,都要把它納入社會或國家利益的代表。這個精神就反應在它們的國際廣播制度,當他們要國家利益推展到全世界的時候,這個聲音的代表性在哪裡?在於這些機構放在國際廣播的治理制度展現出來。

BBC經驗 政府媒體制度性對話

  我們如果看BBC World Service這個品牌,它是來自帝國時代留下來的東西,但是民主化之後的確是個媒體,也是產業,它沒有忘記原來的初衷,對於英國在全球應該扮演什麼角色?這角色當然不再是統治,而是促進更理想的國際社會。它的背後可以看出,英國的專款專用費用是來自於外交與國協辦公室,政府的力量與英國的傳統是存在的,可以存在公共廣播電視制度裡,不是互相排斥的,這當然有它的政治文化。可是重點是說,它會在BBC這樣的專業機構裡,與政府簽一個協約,這個協約白紙黑字告訴我們怎麼做好國際廣播,符合全球民主精神,也符合英國的國家整體利益。這個作法當然有很多是文化層面,可是實際作法也是有的。

  譬如說他們有定期的討論、調查,這些方式的管理機制界定彼此之間怎麼合作。國協辦公室,外交辦公室,以及跟英國BBC專門負責international broadcasting的負責人,要定期聚會 ,談他們的年度發展,甚至是四年的發展。談完之後要透過已有的內閣制度公告這些文件,然後還要做定時的review。但是這些政策達成以後,就交給BBC專業去執行了,但是我不是完全不過問。我再設定一個KPI,關鍵指標管理制度,讓你把這些執行成果在年底據實呈報國會,大家再來討論,思考怎麼改進。

  所以它有制度性的對話在裡面,有明確agreement的文字界定彼此關係,所以至少操作層次我們可以去參考,先不在裡念層次去辯論。我們應該嘗試在我們的媒體制度,把這些實際機制放在裡面,讓這部份得到整合。事實上現在BBC在這方面問題並不大,譬如說幾年前,它就設定它的目標,在英國怎麼在中東和平上做出更多努力,能得到伊斯蘭文化的認同與理解,特別是它參與了伊拉克戰爭,受到很多誤解。BBC World Service就把這當做很重要的目的去執行,包括現在開闢了Irish Service。反而最大的爭議是在國際傳播的專業上,譬如說你報導衝突區域,怎麼報導新聞,與保護人質安全,反而成為專業上最大的爭議選擇。這部份其實BBC的專業與國務外交系統是密切合作,他們都會找一個balance去看。雖然有少部分的新聞專業質疑BBC是不是在聽命,可是對整體專業來講,這是要兼顧的。這部份應該是很成熟的表徵。

德國之音董事 社會代表性周延

  德國之音(Deutsche Welle)有點不同,剛剛我們講BBC有收視費、專款專用的結合,可是德國之音基本上都是來自政府預算。但是它如何使它的政府預算用下去,是代表全民?它有兩個機制,第一個機制是董事會,董事會除了政府必要代表之外,並用統合主義的概念,將董事分散給社會很多實質組織代表去委任。這裡我列出十項,從這十項其實你可以看出,已經儘量照顧到社會各種光譜的代表。德國之音的董事會並不是其他公共電視的董事會,已經可以跟政府、社會之間達成溝通橋樑。另外它的財政跟研究計畫的編列,它有特別的作法。這個作法就是有公開的對話。

  聯邦政府確認Deutsche Welle每年的年度預算,就要由Deutsche Welle公開提出它的年度計畫,一般是三到四年,讓聯邦議會知曉,而且還要告知社會,讓社會也能評論。在限定的時間裡,一般是六個禮拜到兩個月,政府、議會與公共團體都可以提出comment,而德國之音要收集這些comment之後,正式做出回應。這個回應其實滿微妙的,你要去衡量這些不同的comment,什麼東西是在公共廣播制度底下可以接受,什麼東西是你不願意接受的。但是你要公開回應,你接受還是不接受。他們會保留空間,如果你不接受,你就去做,但你就要負全責,以後還要再review這些事。所以它用這種方式,保證單一政府預算支付出去,能夠使它代表全民意志。

  德國之音在我自己聆聽的經驗裡面,我認為德國之音在立場問題最清楚的,恐怕莫過於以色列問題,尤其在國際廣播處理到爭議性問題,以色列幾乎佔了核心的因素。德國之音必須很小心謹慎去處理這個問題,因為它必須承認,它對以色列有歷史的負債,絕不能逃避。但是它不能因為這樣,在中東立場上特別偏坦以色列,但是也不能不照顧歷史的關係。所以它怎麼處理這個東西,已經表達出德國做為一個民主自由國家,什麼是善盡促進合作發展機會的媒體,這是很正面的示範。德國之音從2007年開始成立,Globe Media for World, 更進一步從這裡彰顯,它怎麼結合國際合作發展與國際媒體的努力。

重大事件 日本NHK特案廣播

  再來是日本NHK,各位都理解日本社會可能比較四平八穩,在政治與媒體有蠻密切的結合,這是在文化的部份。但是它在設計海外廣播的時候,特別採取比較疏離的做法。NHK World Radio在World的這個部份,它幾乎所有經費來自於全民傳統的收視費徵收,國家並沒有維護的常態經費。但是國家的廣播法授予政府可以就特殊事件,國家可以依法提撥預算,要求NHK去配合執行這些任務,但前提是要尊重NHK編輯自主。

  所以它採取的是比較特案的方式,每年都會有一些重大事件,請NHK做國際性廣播,但是NHK在平常廣播都要反映出全民捐輸收視費的公共精神。NHK的作法在最後結果當然是四平八穩的。一般我們認為NHK在廣播裡面所帶有的角色,不外乎美日安保的亞太架構、東北亞的區域穩定、東南亞的經貿暢流與民生繁榮這些議題。所以這是從一個東方國家公共化的過程中,怎麼去結合使命,又不侵犯到NHK自主品牌的作法。

國家利益多元詮釋 加國有新意

  再來談RCI,Radio Canada International。加拿大是貼近美國的近鄰,常被美國文化所覆蓋。所以它做國際之聲,很重要的就是要宣揚加拿大不是美國的一部分,甚至與美國的文化價值不一樣,強烈要表達出一個國家的意願,所以它與state broadcasting的概念更近。而且它服務全球散居加拿大各地的公民,在這個角度下,它有它的設計。當然CBC(公共廣播電視公司)它本身做為公共廣播電視的一個機構,CBC在內閣制下與治理機構是密切結合,包括經費、人事來源都是由政府內閣的執政黨去聘任、提名、編列預算,所以它已經有一個state broadcasting的基本架構。

  不過CBC在發展RCI過程中,在1970年代之後,也做了重新的定位,包括把RCI變成媒體事業的部門,同時透過廣泛的調查發覺,媒體專業還是要歸媒體專業,所以RCI就是完全融合CBC,然後它是所謂的獨立媒體組織,專業自主,但是它特別保留兩項,做為原本做為國際廣播利益的代表。它認為RCI的服務區域與語言優先選擇,一定要與政府有密切的諮商過程,然後達成決策再去施行。所以它是有某種程度的明文去區隔這兩者,然後讓兩者有制度去運作。

  這樣的運作歷經幾次發展,它也有些挫折,但在1970年中期,確認了以每年訂定契約的方式,白紙黑字去規定CBC應該在前兩項事物,如何跟政府做諮詢,然後在定期的聚會裡,達成這個目標。除此之外,RCI的運作都是屬於媒體專業的探討,我在那裡住過幾年,所以我有一些感觸。我覺得這幾年RCI做了一個很大的改變就是,它體會到做為加拿大的利益代表,不但只是國家的宣示,甚至外延到new immigrant的全球概念。幾年前它的旗艦廣播計畫"The Link"。"The Link"的概念是to link new immigrants to Canada, and Canada to the world。這展現加拿大的時代精神:多元文化與接納移民,這是它再好不過的國家利益展現。

  國家利益的詮釋,不是單純一個國家對於人、對於更好生活追尋的代表,在這個節目當中,我發覺它相當靈活的展現,用歷史、語言,體育的報導與new immigrants的新聞特寫,去展現加拿大的關懷,以用很活潑的方式展現出來,並不是宣告今天加拿大要做什麼,明天要做什麼,而是告訴你加拿大對於移民國家的經驗怎麼體會、怎麼解決呢,以及怎麼關懷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移民國家的問題。所以國家利益的展現是多元風貌的,它絕對不會是單一國家宣傳自己而己。

服務對象更多元 公媒體新價值

  這些範例是來自於後面有制度性的協商、白紙黑字明文具備的國家政策要公共廣播怎麼實行的宣示。這些宣示如果符合全球的民主化進程,其實更能讓他們在這個世界的國際廣播品牌,得到一個品牌價值,同時還保公共廣播電視制度繼續存在。所以我覺得從這四個國家的例子,我提供我的淺見做為參考。另外我當然是希望,我們探討這些問題的時候,特別是我們的國際廣播未來何去何從,應該有信心告訴把這兩邊做很好的結合,而不是兩個極端價值眾聲喧嘩。

  最後我還是回應陳老師講的智庫部份,今天我們當然談的是中央社與央廣的兩個具體案例。很多媒體制度在國家的討論、立法,很多訊息我都是看中央社的訊息最清楚、最快速。其他媒體的新聞,常都是一些緋聞、醜聞。從中央社的報導我可以看到重大新聞很具體的報導。對央廣而言,我覺得它在過去數位化的發展過程中,央廣願意從事DAB(Digital Audio Broadcasting)的引導、技術發展,我覺得這展現所謂公共媒體機制裡面,它除了做媒體服務以外,更是服務媒體研發的概念。央廣目前我們現在還託管它一個電台在圓山上面,當然現在DAB市場還在改變,但我們還保留那個發展據點給央廣。我覺得央廣願意去推廣,是很重要的指標。那podcasting更不要講,央廣願意做,不只是英語廣播我們可以聽到,更重要的是它的確把廣播帶到網路中。我相信其他一般商業廣播電台沒有興趣把podcasting做好,只有公共機制才會去做。
 
  反過來講,我們的國際產業在媒體部份,經濟部對它所有的產業成立多少財團法人去協助,可是我們的國家突然忘了,媒體也是一個產業。既然新聞局投資這些財團法人不就應該做這些事嗎?新聞局應該很有信心的認為,這些財團法人的價值,除了服務以外,幫助業界去創新,引領它進入下個時代。央廣、中央社與公共電視,不都是做同樣的事嗎?所以它們都是有價值存在的。價值不是在服務媒體的受眾,而是服務媒體這個行業本身。這樣來看,這方面我覺得也是回應陳老師提出的智庫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