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社會認知是從那裡來的?其實媒體扮演了愈來愈吃重的角色,例如如何形塑民眾的「台灣感」?或者「台灣感」的面貌為何?一篇由師範大學傳播所副教授蔡如音指導,傳播所陳偉婷所撰寫的碩士論文《旅行「台灣」-319鄉與台灣感的建構與想像》,作者即以研究者、旅行者與媒體工作者的多重位置,親自參與《天下雜誌》319專刊編輯團隊,透過親身參與觀察與深度訪談的研究方式,她發現《天下雜誌》透過每屆的「台灣319鄉活動」,建構了「光明的台灣」,而活動參與者們則是經由旅行的實踐形塑出「台灣感」內容;他們的「台灣感」與一般大眾媒體所建構的台灣並不相同,他們是透過自我的視角與旅行經驗,重新詮釋他們與台灣的關係及認同感。
《天下》是從二○○一年開始,至今發起三屆台灣319鄉活動,此活動設計由《天下》發行微笑護照,並在台灣319個鄉鎮設立數個蓋章點,讓活動參與者在遊覽各鄉鎮時,以收集微笑章的方式,「證明」自己到過該處,若成功收集完319/368個微笑戳印,即可獲得觀光局所提供的一紙獎狀,並獲得「微笑勇者」的稱號。因此研究者也發現三個有趣現象:
首先《天下》做為詮釋「台灣」的媒體,發起319鄉活動的原意是希望與眾人分享台灣之美,所營造的台灣感主要有四個面向,包含「光明的台灣」、「在地的台灣」、「人文的台灣」以及「外國人喜愛的台灣」。但《天下》所佔據的發話位置及其所對話的對象,絕非一般的普羅大眾,而是在經濟、文化上具備足夠水準的中產階級人士。
其次,發現到319鄉活動讓許多人組成「蓋章團」,浩浩蕩蕩到各鄉鎮蓋章,旅行者這種「逐章旅行」的方式「征服」台灣、「收集」台灣,或是透過將在台灣的旅遊經驗「客體化」,如拍照、明信片等,使台灣能反覆被觀看、被擁有。
最後旅行者透過行走鄉鎮的經驗,從中學習生活中從未遭遇的情境,也「認識」、「感受」了台灣,這樣的台灣經驗不是由國家機器統一規定、或是透過大眾媒體所設定,而是在一步一履中,學習和自己對話、和土地互動而來。
因為欲試圖瞭解《天下》如何操作台灣319鄉系列活動,也必須站在旅行者的角度,詮釋他們的旅行經驗,如何建構出他們對台灣的感知。所以作者採用參與觀察、深度訪談及二○○七年隨活動發行的《319鄉+微笑台灣 與世界分享的禮物》(以下稱風格專刊)專刊的文本分析等多重管道。整理出三項研究發現:
第一,從階級意識上觀察,發現《天下》透過每屆的台灣319鄉活動,以「台灣發言人」角色對「台灣」進行詮釋。從一開始著重於愛鄉愛土的情懷,八年的時間過去,逐漸被「風格旅遊」的美學時尚所取代。在《319鄉+微笑台灣 與世界分享的禮物》專刊中,專刊編輯團隊運用美感視覺和抒情文字,連結「旅行」與「風格」,但是這些正面詞彙所召喚的並不是「普羅大眾」,而是有閒暇與具一定經濟能力的中產階級民眾。因為以樂活(LOHAS)的生活型態為例,一般勞工階級就不可能放下生計,過著慢活日子,「微笑」走訪台灣。同時,《天下》以中產以上階級的視角呈現了台灣之美,缺乏「真實」的台灣常民生活。
第二,在作者親身參與活動的旅行後,發現參與者以自我的方式踩踏著台灣的土地,翻轉了他們因觀看媒體報導而對台灣產生的負面印象,這是一種新的認識台灣的方式。作者分別敘述了五位319鄉旅行者的故事,從他們的旅行經驗中,觀看其如何與台灣這塊土地對話,並衍生自我對台灣的意義與情感。參與者透過親身移動所感受的「台灣感」是較為平民、在地且未經篩選的,他們對一處地方的情感,並非來自「美」的景觀或感動的人物,也不是透過「消費」某件商品而感受在地的人文氣味。
最後,由《天下》「風格旅遊」中建構的「台灣感」,和旅行者親身體驗的「台灣感」 並不相同。前者以知性、美學、高「文化資本」建立「風格台灣」;後者則是走常民路線、以體驗「在地生活」作為認識台灣的基礎。且不同的旅行者以相異的模式走出「自己的台灣」,暗示著討論台灣認同已跳脫國家機器、媒體建構的制式框架;亦非種族、血緣等本質化的歸屬選擇,而是能透過身體力行的旅行體驗來想像 「台灣」,塑造自己的「台灣感」,進而「認同」台灣。(記者唐筱恬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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