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以「有圖為證」作為評斷事件真假與否的標準。作為傳遞社會訊息的大眾傳媒,「真實性」更是傳媒呈現日常生活消息來源—-新聞產製的主要核心。而帶領閱聽眾進入「事實現場」,仰賴的是新聞攝影記者與手中的相機。今日傳媒經營方式之商業化取向、傳播科技的發展,使新聞攝影之內涵與意義日益複雜。繼今年二月,台灣新聞攝影研究會、卓越新聞獎基金會與記者協會攜手公布「新聞圖像使用原則」自律公約,訂立新聞攝影作為一種專業的基本原則。五月十三日,卓新論壇邀集新聞攝影各方專業,進一步就新聞攝影之專業與傳媒經營等面向,舉行「從技術與倫理談新聞攝影專業」論壇。
新聞攝影是社會的眼睛,代替閱聽大眾參與了事件現場。然而,在今日傳播科技之發達,「人手一機」、「全民記者」的時代,進入「新聞攝影」的門檻降低,新聞攝影的專業面臨挑戰。第七屆卓越新聞獎攝影獎得主姜永年,指出這是「有圖有真相」的時代,公民記者是不可逆的趨勢,比如本次國道走山事件,大眾能看到在現場的民眾運用手機拍攝到第一手畫面,甚至也成為各家傳媒的消息來源,只要不違背基本的新聞道德倫理,越來越重要的問題是「有」或「沒有」;記協常務執委鄭超文以導演黑澤明的電影「羅生門」比喻,強調「真實」的可詮釋性質,鄭超文表示:「閱聽眾相信讀者給他們的是真實的」,傳媒建立之可信度是事件顯著性之關鍵。鄭超文同時指出,新聞產製的過程繁瑣,不單只是現場拍照的問題,文字理性層面高,圖像則訴諸感官,新聞攝影專業之一,即在於如何將非理性成分居多的圖像,以理性的方式呈現。「人人可拍照,但透過傳媒詮釋,才能變成一個重要的新聞事件」,新聞專業繫之於此。
新聞專業--如何建立,誰來規範?
蘋果日報資深攝影記者杭大鵬指出,記者特權隨科技開放,而專業與非專業也並非只是互相替代,比如國道走山事件,即便第一時間由大眾取得資訊,但後續的關注仍由傳媒進行。新聞攝影研究會鍾宜杰強調,「傳媒不是記者的舞台」,傳媒對社會負有責任,專業界線即在於此。
鍾宜杰並指出新聞專業之困境,「當某種專業不受社會重視」,原因有三,被新行業取代、技術普及,以及社會變遷,此特殊領域不再為社會所需。新聞專業在現今論述與實踐中似如雞肋,其是否仍是社會所需,或是專業意識從未普及,是為關鍵。鍾宜杰再延伸,新聞是「誰」的專業?如果是新聞組織,則專業由其定義,責任也由其承擔,從業人員僅是提供勞動;如果是工作者本身,則必須建立新時代的新聞專業規範。
與前述進一步的問題,新聞攝影專業(或新聞志業之專業)之依歸,即專業由誰認定?論壇主持人中國時報攝影記者黃子明指出,當代許多論述直指「市場」,包括蘋果日報的每日舉行讀者意見回應的鋤報會。對專業的衝擊為何?資深攝影記者施宗暉指出,報禁開放不過二十年,硬體越來越進步,攝影記者只要有聞必錄,都能透過科技後製,喪失了自主權。記者主要的壓力是來自於主管,主管不應強迫,否則對專業是種傷害,對於應要求而擺製設計過的向片,是記者「用嘴巴拍來的」。苦勞網記者王毅丰則認為,新聞專業市場化經營傳媒下,是「有專業也沒有專業」,必須依照資本家的要求,因為是一種「選擇性的專業」。
新聞室控制,扼殺攝影專業
TVBS攝影記者楊育昇則認為,以電視生態來說,有權決定內容的人,都是新聞室裡的主管,長官們最在意的是「其他電視台有的畫面我們也要有」。因此,電視台間的相互競爭,不是鼓勵攝影記者發揮專業功力,而是要求攝影記者不能獨漏畫面。這就是收視率對影像處理造成的影響。
對於「新聞室控制」影響攝影專業,王毅丰認為,個人的抗爭無效,要從組織性改變入手,比如採行主編輪值制度。姜永年則表示,倫理問題不應關起門來談,而是必須要他人也予以尊重、擁有共識。
鄭超文表示,台灣傳統的媒體大多對攝影記者不太重視,因此在新聞產製過程中,很少加入攝影記者的討論。然而,許多攝影記者也持有「照片丟了,就不關我的事情」態度。在許多攝影記者與編輯的衝突上,問題並非只是攝影記者堅持己見,而是「沒有對話空間」。而在定出「新聞圖像使用原則」後,專業組織能夠推動攝影專業在新聞產製流程中的參與程度,也可以作為攝影專業互相交流的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