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在電視挾影音速度等特性兼具而傳播力量強大的時代,電視對社會的影響力很大,它建構民眾對社會的認知,也提供若干討論空間。電視有一定程度的民眾參與度,但終究為單向傳播,加上時段有限,節目時間有限,節目製作必須考量收視節奏,因而產生一定程度的傳播極限。
當網路崛起,電視收視率被分食,但在媒體生態轉變過程中,部份電視媒體擁有影音製作人才以及既有媒體品牌,如能掌握電視媒體內容優勢與網路特性,再深思觀眾收視需求,則電視媒體經營其網路市場將不只僅為單純的重播平台,還有許多服務空間。這點尤其應受到公共媒體重視,荷蘭公視為實踐公共價值,2008年選擇開創健康促進網址(Gezond)或可引發更多思考。以下內容為筆者今年親赴荷蘭公視訪視取得。
因為商業電視蓬勃發展以及網路越來越發達,各國電視媒體都遭遇嚴峻的生存挑戰,一方面衝擊員工生機,另一方面,公共服務的量與質亦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有何去何從才能在新時代稱職的疑問。這種挑戰對公共電視體系又有另一種嚴肅的省思,因為各國公共電視都是以納稅、電視執照費或政府挹注等方式為經費來源,存在的目的就是公共服務,立足點就是公共價值。因此,公共電視思考因應兼顧網路市場時,特別重視如何駕馭新興傳播科技發揮使命。
荷蘭公共電視體系(NOS)在五年前開始逐漸受到商業台威脅,收視率從全盛時期的八成以上下降到六成,晚近五年繼續下降。一個拿納稅人的錢經營的公視收視很低似乎很難說服大眾它做了非常好的服務。尤其是年輕觀眾流失更快,代表以後這些年輕人再長大可能更習慣商業電視。
NOS當局作出許多因應決策,包括爭取足球轉播權等年輕人喜歡的內容,又開闢老人電視台(MAX),還有更多節目製作形式,包括真人實境用於良善之處。以上為主頻道領域,但網路區塊又怎麼找到適當的發展之路呢?於是NOS責成其體系之下電視台之一的AVRO網路部門主責,成立健康促進導向的網站http://www.Gezond24.nl/(以下簡稱Gezond,譯為中文即為「健康」)。
在此之前,許多電視媒體經營網路的觀念是網路是附屬於主頻的,也就是針對主頻節目有些附屬服務。如論壇、意見反應或者重播或來賓報名。但Gezond則並不依附任何節目,而是額外發展的網站。但它也不是完全與電視業務無關另起爐灶,而是轉化電視資源和網路科技整合加值而來。
主責這個網站規劃的Annemarie Vollebregt女士告訴筆者,規劃的思維首先想到,什麼樣領域的網站是最符合公共價值的?是符合公共電視使命的?是社會需要但是別的電視媒體發展可能難以讓觀眾信任的?是符合網路特性值得發展的?合於以上條件的才是公共電視應該優先做的。結果決策小組認為健康相關的資訊顯然是最符合以上各種條件的發展方向。因為身心健康是生活品質一切發展的基本條件。
決定以健康領域率先開闢獨立網站以後的下一步是怎樣接近觀眾需要的服務?首先是與健康相關的節目搜尋。荷蘭公視五個頻道共有十六個公共電視媒體分別製作節目填滿時段,大致上第一頻道是家庭頻道,也是和商業台拼收視的頻道。第二頻道是紀錄片以及各種特定族群節目,第三頻道是青年人與兒童節目頻道。以觀眾的立場來看,如果播過而錯過或者看過的節目想要了解細節,必須上許多不同公司的網站搜尋。
但Gezond與各同屬公視體系的電視公司合作,使觀眾到這個網站可以用關鍵字搜尋到所有公視體系相關的節目。有關鍵字查詢,也設有每週健康類的節目表依序瀏覽。例如想要知道失智問題的觀眾,在Gezond可以一次看到過去幾個星期甚至更久時間,各台播過的節目。這是從先前已有的重播檢索網站http://www.uitzendinggemist.nl/ 轉檔過來。新網站不僅是全節目談失智者可以搜尋到,即使一個節目有一段談到失智也會搜尋到。這樣的好處是對健康有興趣的觀眾可一次找到更多的資料,這並不需要大量人力支持這個服務,但是需要良好的關鍵字記錄和搜尋系統。
荷蘭公視於2007年在位於荷蘭中部Hilversum的公視媒體園區已經設立外型五彩繽紛全歐最大的影音資料館Beeld en Geluid,逐步將庫存新聞與節目數位化,全部賦予時間碼,任何訪客只要打關鍵字就可以擷取相關片段,現在這個資料館成為Gezond的強大後盾。至於更新的資料,已經協調各製作單位在製播時就輸入必要的關鍵字搭配數位化本來就有的時間碼,成為容易轉化使用的資料。製播後的節目仍然能夠從網路看到,是為了服務很多在主頻播出時段沒空的人。但製播時還有很多對觀眾有意義的素材因為主頻節目要控制時間長度與節奏而不能放入的,也都剪輯放入延伸連結。
例如醫生在節目中談關節手術,如果是新聞採訪節目,醫生出現的訪談只是一個三十分鐘節目中的一小段或幾小段,搭配畫面而成。但可能實際訪談時還有很多來龍去脈的說法剪掉了,這對醫療知識的脈絡理解還是有幫助,就放入Gezond。提供更多有助脈絡了解問題的資訊,就醫學或科學而言,又有其非常重要的意義。
因應這個網站的需要,以後製作者負擔稍稍加重,但這種製作流程已成製作者在網路時代應有的認識。如節目時訪談一位醫生以前可能問五個問題,現在可能問九個問題,告知醫生後面四個問題是為了放在Gezond網站用的。另外,Gezond中呈現的重播節目每個都有節目名稱和摘要以便觀眾參考,這也是要求各節目製作者額外書寫的。今後製作節目甚至要同時想一想有什麼有利網路使用的內容和策略。
除影音資料以外,NOS一如其他歐洲國家的公視,是擁有電視和廣播的公視,所以Gezond的點選區也有與健康相關的廣播節目片段可供選擇。例如失智,所有新聞中哪一條談到失智,哪個節目談到失智,或一個節目有一段談到失智都會找到。
不論電視還是廣播節目,在Gezond走向更細密的關鍵字分類除了精確的服務滿足需要,還有一個原因是泛以健康搜尋的話可能根本找不到資料或者太廣泛。例如老人電視台MAX要是從寬認定,幾乎每個節目都是屬於「健康」領域節目,可是這並沒有蒐集資訊時的意義,而更細緻的分類才能一次找到想要的主題。
另外,有的節目的名稱不見得從字面看與「健康」直接相關,也需要更細緻的關鍵字資訊才能服務讀者。例如有個1992年就開播的專給唐式症觀眾看的電視節目(Knoop in je zakdoek),若是將節目名稱翻譯成中文,意為「不要忘了手帕上的字」,原始定名來自有些唐式症會忘了帶東西出門,怕忘就會把一些字寫在手帕上。所以「不要忘了手帕上的字」對唐式症觀眾很親切但一般人想搜尋唐式症資料不一定找到這個節目,這就要靠另設metadata(資料中的資料)關鍵字。也因此,製作節目為了吸引觀眾或是闡述理念時,不必太在意以後在網路中不會被點到而影響後續製播效應。所有各節目只要版權允許其內容和metadata在播出都會自動連線轉入Gezond。
又如今年荷蘭公視中的成人教育台Teleac新開的醫療節目「教學醫院 」( Het academisch ziekenhuis)每次介紹荷蘭大學醫院的醫療創新,有的知識可能不起眼但是對醫療品質的影響可能很大。這些新知有太多的背景知識和引申知識不是一個節目可以講得完,而觀眾可能還有許多的問題。例如關於裝義肢。在Gezond設計的連結搭配Telac原製作單位,發展出的網站資訊和只是重看節目大不相同。除節目資料以外,Gezond還會將與節目相關的新資訊建立連結。例如失智組織和最新的失智研究以及最新照顧方式和相關疾病等。例如談到健康促進,連結到荷蘭心臟協會的BMI網路自動測試圖表,有興趣的觀眾可以順便根據資訊測一下,而不必到處找哪一個網站的BMI資訊最恰當。再例如,蟲咬的皮膚病可能連結相關的蟲咬影片。一個孕婦保健節目可以連結到孕婦所有相關的保健,不必自己去亂想可能還有哪些被忽略得問題。因為網路發達找資料容易,但一大堆資料也很頭痛。尤其越來越多很吸引人的健康促進資料往往是擅長行銷的藥廠或商業機構推出的。
值得注意的是,因為這是公共電視設立的網站,非常重視資訊的嚴謹客觀可信,所以凡是選取作為連結的資料,必須非常清楚載明來自哪一個組織。而且這個組織提供的這個資訊還必須是已經經過稽核認證標章的,以便觀眾非常清楚知道資訊的來源與可信度。
Annemarie Vollebregt表示,已有許多研究顯示,使用網路的人越來越在乎影音資料,這點很值得電視媒體在意怎樣把握這個特性而發揮。Gezond正是根據這個特性設計,所以原則上盡量提供影音型資料。為了降低預算負擔,Gezond一如荷蘭公視的主頻節目,是容許廣告的。主頻和Gezond都接受廣告,但是都只能在節目之間而不可在節目播到一半的時候上廣告。而為了配合網路使用習性,Gezond每則影音資料前的廣告時間都很短,有的只有五秒鐘十秒左右,要在觀眾忍受範圍內。但想想無數的節目拆成無數段放在這個網站,如果都加上廣告,業務潛力也頗可觀。
Gezond為實踐公共價值的公共服務開創一個新模式,也累積出一些經驗。節目的版權以後要重新評估。目前重播點選的節目其版權有兩週到三四年不等,製播時設定的可重新置於網路的時間影響節目製作成本與網路服務品質。此外,依照荷蘭現行製播規範,適合十六歲以上觀眾收視的節目安排在晚間十點以後。民風開放的荷蘭有不少比較爭議或者在分級時段播出的節目,基於製播倫理,也不能或不宜放在一個可以二十四小時點選的新網站,讓不適合看的觀眾有機會看甚至一直看或半夜獨自看。雖然有的內容很有收視率和再收視的潛力。這個重新整理資料的電視台網站從公共價值出發思考科技意義,創造新的服務,和時下某些媒體科技領域研發人員自己想像觀眾的需要,然後為研發而研發卻往往忽略人們真實的使用期待自是不同。目前Gezond有五位專職人員,都是網路部門調派而來。他們和各媒體有很密切的連繫也有很清楚的共識。這種主題區隔加值服務的網站成本未必很高,但是要有配套的資訊能力、服務理念和合作能力。這三者似乎也是電視台轉向經營網路市場落實公共服務發揚公共價值的基本條件。其中資訊能力,我們社會要拉近與其他國家的距離比較可預期,服務理念要累積思辨釐清,而與人合作能力要長期涵養。媒體必須三者都重視才易落實加速推展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