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一則動物新聞,大致是台北動物園短時間養死了四、五隻列名華盛頓公約瀕危物種第一級的巴西鸚鵡;報導質疑台北動物園園方失職,應該對巴西鸚鵡致死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幾隻巴西金剛鸚鵡確實珍稀,報導花了一些篇幅陳述這幾隻鸚鵡瀕危情形,之後以一些不太確定的語氣質疑動物園〈記者習慣性的先罵再說〉,當然還配合了動物園,認為是之前天氣變化過於劇烈的說詞;另一個配稿是賞鳥界的說詞,大致是以後不知道到哪裡去看如此珍貴的巴西鸚鵡。

  說實在的,我無法同意報紙這樣處理動物新聞;要知道民眾結束九年國民義務教育之後,相關的動物知識全都來自報紙或電視,如果媒體提供錯誤訊息,民眾會因此長期執著於錯誤資訊,甚至衍伸出一些堅持,那些極可能是反保育的。

  動物園發言人、獸醫的解釋未必是錯,動物在固定溫、濕度的環境,抵抗力一定會減弱,碰上瞬間劇烈變化的環境,難以抵抗是必然的;尤其愈珍稀的動物,愈有近親繁殖的玻璃娃娃問題,當年蒙古野馬、小白鯨的巨量死亡,都證實珍稀動物的脆弱性。

  第一線記者的批評,顯然缺乏保育概念。我同意動物園的存在確實有滿足民眾想看珍稀動物的需求,但園方不能只呈現動物的活體就夠了,還應該呈現正確的動物保育、教育。年輕記者找了賞鳥界人士發言,認為動物園存在的意義是滿足國人好奇,這實在離譜。

  去過世界無數個動物園,多到不想再進去,但位在英國海峽群島上的澤西動物園的保育理念我深為嘆服,瞭解到動物園成立的原始初衷,那絕對是為了動物福祉,善良、光明的;我們第一線的菜鳥記者沒去過,當然不會有這樣的感動。

  澤西動物園的創辦人Gerald Durrell是知名的生態作家,從小就愛動物,之前曾任職BBC野生動物影片的攝影工作。那時他就想,動物唯一的家是自然原野,他又這麼喜歡野生動物,那動物園成立的意義何在?幾經思索,認定只有促成瀕臨絕滅的野生動物復育、重返原生地是唯一目標。

(澤西動物園的創辦人Gerald Durrell,照片引用自http://www.punemirror.in/article/101/2010092120100921234815334af5e2b9b/Gerald-Durrell%E2%80%99s-zoo-story.html

  澤西動物園因為距英國本島有一個小時航程的距離,得以抗拒遊憩或好奇野生動物民眾的壓力,因而園方得以專注在瀕危動物的復育工作。包括聖路西亞國鳥、粉紅鴿…,獲知瀕危消息後,立刻兩組專家出馬;一是赴棲地接回殘存的生物到澤西島復育,另一組是調查棲地出了什麼問題,提出整治對策,與當地政府洽商推動。

  很難不感動,一個復育過程,到瀕危動物可以重回原棲地,經常需要二十年光景;澤西島的工作人員一生能從事一個物種的復育,已經極其難得。在澤西島,接觸到的工作人員眼神盡是祥和,對物種存續與否的關切;那絕對不是像台灣諸多以業績為重的商業動物園能比的。

  老實說,臺灣的動物園在世界常態物園中確實算是異數,業績是經營的主要考慮,保育、復育反而在其次。我不能逕自「迂腐」的指責這樣的經營型態是錯的,畢竟是適應地域需求,但媒體應該知道什麼是對的,大家朝對的動物園經營方向努力;日本上野動物園一樣有熊貓,但它的復育教育遠超過臺灣。

  正確的動物園角色,這不該算是難得搜尋的知識。英國倫敦動物園為什麼要圈養一隻殘缺的三腳雲豹?聖地牙哥動物園為什麼要為瀕危的加州兀鷹奉獻上三十年的光景?這才是動物園存在的價值,這才是動物學家一輩子、一物種復育的感謝;這是我們第一線記者該涉獵的。

  也許這樣對第一線菜鳥記者記者的批評太重,但菜鳥記者必須快點成長、成熟,重點在掌握正確知識方向;需要強調「知識」,因為新聞是知識的加值產物,少了知識,新聞什麼都不是。這不是苛求,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方向。

編者註
澤西動物園,實際上還是一個野生動物保護信託組織,名為Durrell野生動物保護信託組織設立有多國語言的官網,可以從中或許更多有關野生動物保育的相關資訊,有興趣可以逕自連結,
http://conservationheroes.blogspot.tw/2011/06/durrell-wildlife-conservation-trus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