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嶼,原住民關懷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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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大學的那年暑假,高有智和教會一同前往蘭嶼為當地的原住民孩童課業輔導。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部落,也是高有智第一次想要更深入原住民文化,甚至想為他們多做一些努力,促成不一樣的改變。

某次參觀部落時發生的事件,深刻影響了他日後對於原住民部落的關懷。高有智回憶說:「那時我們要去參觀部落的地下屋,突然有兩個幼稚園小朋友出現,他們將我們攔住要錢,告訴我,進來他們的地方就要給錢。他們不斷地拉扯,沿途跟著我們,甚至拿起石頭就丟,要把我們趕出去,只因為我不給錢。」直到後來高有智進入部落和當地耆老問候聊天,那孩子的態度才開始轉變。「短短不到幾十分鐘的時間,這個孩子從跟我伸手要錢、拿石頭丟我,到後來主動拉著我,帶我去海邊一起玩水,甚至奮力地用生命向我展示跳水絕活,跳好多次,即使撞到胸口紅腫,還是奮力地跳。」

那次事件,高有智受到非常大的衝擊,他想不透為什麼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在沒有接觸過觀光資訊文化之前,就會伸手向觀光客要錢,從未看過觀光文化的書籍,可是觀光文化卻已經深植這些孩子的內心。究竟是什麼樣的文化在這塊土地上不斷複製,甚至影響這些單純的孩子? 當他們脫下外衣回到最根本,其實就是個願意把大家當朋友、願意帶著陌生人到海邊告訴他們海有多美、他們有多喜歡這片土地的一群可愛又純真的孩童。

「他們是在什麼樣的觀光文化裡面長大的,我想多了解一些,也希望讓他們有機會為他們自己講話,或者跟他們一起努力讓台灣社會變得不一樣。」那次經驗之後,高有智持續走進原住民部落,親身的去接觸、互動,深入了解原住民議題,期望有機會聽見他們的聲音,甚至幫助他們發聲。

【在中國時報的日子】

高有智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台灣教會公報服務,在當時屬於獨立/另類媒體,磨練了一段時間,他決定進入主流媒體學習,了解大報的運作方式,於是選擇到中國時報工作。「中國時報曾經是讓人佩服的報紙,無論是對自由體制的思考或是對時事議題的針砭,雖然黨國體制下有某種程度的包袱,但至少在衝撞或是整個民主化的過程也扮演一定的角色。我也是懷抱這樣的憧憬和嚮往,希望到中國時報看一下。」

進入中時以後,高有智依然堅持他在NGO、原住民、環境、農業等領域的關懷。「原住民朋友這一塊影響到我的生命,我想要去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我想當記者。進入中國時報後,我很努力扮演這個角色,雖然只有2{b45b4e8054f30de3cdbef933dce5bb53e574504aa7c9501adf0d2cc9cc047453}的人口,但對我來說這很重要,因為這影響了我為什麼要當一個記者。」

在中國時報的期間,高有智和何榮幸合作過許多專題,諸如「傳承時代回憶─消失與重生」、「尋找祖先的路-原住民文化的消失與重生」、「休耕啟示錄」,到後來製作「我的小革命」等等。對他而言,專題的背後都有訴說不盡的有趣故事和重要性,以第一個卓越新聞獎「休耕啟示錄」為例,他們發現休耕問題不只是經濟問題,其實更深層影響的是整個產業甚至是整個農村社會與文化。

「想要成為一個不一樣的新聞工作者,如何把握初衷,努力去爭取,真的很重要。想盡各種方法說服,一個人說服不了,就找一個團隊去說服,一個團隊說服不了再找兩個團隊去說服,總是有可能有一天在夾縫裡面開出一朵花。你會慢慢發現一路走來真的開了許多花。」高有智以調查採訪室的「消失與重生」專題來舉例,當時決定把專題的第一個版面拿來談「獵人」是非常大的挑戰,因為報社不認同用一個版面去介紹獵人。但是,經過團隊不斷地說服和爭取,最終還是做到了!

美好的時光直到中國時報易主蔡衍明後開始產生變化,高有智發覺以前那個多元、自由主義作風、尊重記者的中國時報在慢慢變質,逐漸變成尊重報老闆的意志,從兩岸到涉己事務無一例外,最後讓他決定離開中時是因為「黃國昌事件」。中國時報當時為了對抗反媒體壟斷主要人物黃國昌,極盡各大版面批評、醜化黃國昌,雖然高有智身處調查採訪室,但他認為:「身處在一台坦克車裡面,即使開槍開炮的不是我,可是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我沒有殺人。而且殺的人是我當初最覺得台灣應該要去支持的社會公民的力量,我沒有辦法閉著眼、摀著耳朵,我無法說服自己這件事不會和我所信仰的價值產生衝擊。」於是他連那一年的年終都沒有領,就毅然決然離開中國時報。